文|陈词烂调

《我的后半生》原著里,沈卓然在发妻死后,开启了艰难的晚年寻爱之路。

期间,他接连相亲了四次,先后经历了把财产视为生存保证的连亦怜,不食人间烟火的聂娟娟,强势到喧宾夺主的吕媛,以及主动送货上门的乐水珊。

结果,这四段感情均以不同方式宣告结束。

经历了一个比一个奇葩的相亲对象之后,沈卓然才悲痛地发现,他的晚年生活,已经由引狼入室、引狐入室和引仙入室,发展到招商引资、招标融资的地步。

可就算这样,仍然有新老友人同事领导老乡亲戚来找他这个钻石王老五提亲。

对此,沈卓然烦不胜烦,不堪其扰之下,几乎是哭着求饶:

“他说他要登报声明,年老体衰,谢绝黄昏爱恋,他准备写血书拒绝任何关心,他的血书数据化摄像后,准备在微博上发布。”

01、画中人连亦怜。

按照沈卓然后来给他的四个相亲对象的定位,连亦怜被归类为“画中人”。

连亦怜是一位资深貌美的护士长,沈卓然还是在那次急性胆囊炎住院之后,才由病友介绍跟她结识。

两人的关系发展得很快,认识短短一个星期之后,连亦怜就住进了沈卓然家里,给他提供贴身的医疗护理和精心照顾。

不得不说,对于原著里那个被丧妻之痛压得“老病已成翁”的老沈来说,连护士长的降临,简直宛如天人下凡:

“她就是从画面上走下来的巧姐,给庄哥洗衣做饭,给庄哥带来佳馔、清洁、整齐……给庄哥带来枕席之欢。”

当然,相比于连亦怜一丝不苟的服务,沈卓然从她身上获得的最大的享受则是,他在大病之后发现自己仍然活着,仍然男子,仍然有气有力有欲有“坏”。

而按照病友的观点,对于76岁因思亲而无眠导致生活习惯紊乱的沈卓然来说,50岁的连亦怜简直就是无价的救星。

虽然,她只是个在本市没有房的大专生,退休金微薄不说,还有一个病儿要照顾。

可她所能提供的超值服务,完全配得上拥有一百九十八平的大房子和每月八千三退休金的沈卓然。

而以上这些,也正是连亦怜的对这段感情的诉求。

于是乎,当沈卓然自认为是连亦怜的出现挽救并复活了他沈某人,想要以婚姻相许时,连亦怜才提出来那五条堪称苛刻的婚前条款。

从他名下的那套房子,到他银行卡里的定期存款,再到他家里那些值钱的物件,全都要给连家母子俩不说。

甚至,她还要他儿子放弃他百年之后的继承权。

而沈卓然对这种近乎对他赶尽杀绝的婚前条款的拒绝,也直接导致了两人关系的破裂!

02、科学怪人聂娟娟。

沈卓然刚拒绝了把婚姻当商业条件来谈的连亦怜,就有老首长就给他介绍了一位知识型女性。

不同于为了儿子的生存卑微到尘埃里的连亦怜,六十出头的聂娟娟,带着点神经质的顾影自怜,跟沈卓然交流通话时也不无卖弄。

可在沈卓然看来,她其实是那种学历很高,运气很糟,生活很孤独的科学怪人。

据他后来查访得知,聂娟娟四十岁就丧夫了,独自拉扯大的儿子也已经移居国外,她卖掉单位分的公寓后,租住在远郊农民工居住区的最狭小寒碜的地下室里,靠卖晚报打发日子。

乍一看,聂娟娟好像是个记忆力出色的万事通,可深究下去就会发现,她讲的话里百分之七十以上都是虚构的,所表现出的不过是一种思想走偏的文化病态而已。

至于她所谓的生活“讲究”,像一顿午餐只吃三个馄饨,以及不吃鱼、红皮鸡蛋、香菜、芹菜、大葱、花椒等等食材,又何尝不是一种谋求减肥而走向极端,甚至不惜牺牲健康的社会现象。

可即便这样,沈卓然也不得不承认,与聂娟娟说话确实有趣,才乐于倾听她动辄就是一个多小时的电话。

而聂娟娟奇奇怪怪的一切,都使他大开眼界,她的电话也常常给他以又惊、又喜、又乱、又疑、又晕、又累、又好玩的出其不意的感觉。

“原来,经验的凸凸凹凹,粗粗细细,经验的曲线与伸缩可以是性感的,质感与多汗、多味的。智慧、风格、谈吐、夸张的想象、信口的胡言,都是魅力,都是撩拨,都是力度冲动,都性感起来活活要你的命!”

要知道,他跟连亦怜好事已尽,跟聂娟娟这样的奇葩朋友交流也算是一种崭新的体验,多少也能排解一些空巢老人的孤独寂寞。

沈卓然自认为,两人这种交往,超越了普通的饮食男女,绝不谈情说爱,既不是柏拉图,也未必是用概念的撞击取代器官的摩擦亲热。

可即便是没有跟对方拥抱接吻、摩擦舐吮,沈卓然仍然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愉快,一种舒适,一种补充,一种对于寂寞与孤独的排遣。

所以,当聂娟娟突然失联,沈卓然才费尽周折去打探她的消息。

然而,当他真正见到了卧病在床的聂娟娟才发现,他的到来带给对方的只有尴尬,甚至是毁灭性的痛苦打击!

一个月后,沈卓然接到了聂娟娟的诀别信,信上只写了八个字“谢谢你对不起再见”。

沈卓然没有再做纠缠,也没有找上朋友或能人一起来分析聂娟娟教授的虚实长短心态动机悲喜与隐痛。

因为,他最最痛恨的一种男人,就是与某个女人发生了一些来往,八字还没有一撇,就拿出去说事,乃至是去卖弄自己在女生方面调情方面的成功。

在沈卓然看来,这样的男人狗彘不如,这样的男人应该毫不犹豫地割舌去势!

03、英雄吕媛。

沈卓然收到聂娟娟的信才三天,就有人开门见山要给他介绍新对象了。

这位身高体重都跟沈卓然不相上下的吕媛,虽然住房面积和退休金比他稍逊一筹,他却仍然感到了对方的某种强势。

而吕媛的这种主动强势的性情,既跟她惯为人师的职业有关,也跟她婚姻挫折和大病不死后勇往直前的生活观有关。

她嘴里口口声声说着,她是出于崇拜沈卓然,才拒绝了别人给她介绍的那位有名的将军,选择跟他这样的学问家结交共处。

初次见面,沈卓然确实被她的溢于言表的自信和爽朗的大嗓门震撼到了。

当她胸怀坦荡地说出自己那无上光荣的抗癌经历,沈卓然更是被她的透底阳光的英雄气概所折服。

而沈卓然被吕媛女儿的鉴定符合标准后,吕媛只打了一个电话通知,甚至不等老沈确认,就打了个“的”,带着随身物品住进了沈卓然的家。

可是,沈卓然很快就受不了吕媛这种文明修养欠缺又性情偏执的人了。

虽说,吕媛对沈卓然确实有一定的感情,才一手包揽了家里的重活累活脏活,可她的强势霸道,同样也是不可否认的。

比如说,她办事从不考虑他的感受,不仅置办各种小商品从不跟他商量,在两人同居交往中也常常表现出咄咄逼人的气势。

而吕媛不容置疑地强词夺理,以及喧宾夺主地强势霸道,也都让沈卓然陷入了一种被动与弱势。

仅仅三天,沈卓然就感到痛苦不已,在连亦怜造访的当晚,他就主动和吕媛摊牌结束了这段交往:

“我并没有邀请您搬进我家。我没有觉得感情到了那一步。您的主动使我感觉到的是被动。三天来,您与我同床共枕,我没有激情也没有要与您拥抱亲热的感觉,对不起。是的是的,您并没有打呼噜,您在床上也没有打嗝放屁,我说的不是那个。我只是说,也可能是由于我老了……但是我觉得是我自己把自己搞得很累很紧张,我相当疲倦,我已经不行了……”

尽管沈卓然的已经尽量表达得婉转有礼了,并表示愿意支付她这几天的花费,但吕媛根本没要那八千块钱,而是羞怒交加地拂袖摔门而去,

甚至,她第二天还不忘打来报复性电话,刺刀见红地讽刺沈卓然“已经不男不女”。

对此,沈卓然唯唯诺诺地不住称是,因为他很清楚,吕媛的生存前提就是必须把要说的话必须说出来!

04、商人乐水珊。

本以为,吕媛这种相亲对象已经够奇葩了,没想到接下来的乐水珊竟然比她更奇葩。

这个自称自称三十九岁的湖南湘妹子,一见沈卓然就用直言不讳的表示:“沈兄,我是送货上门来了!”

她只用一系列沈卓然最信得过的好友名单,以及对艺术和文化信手拈来的独到见解,就证实了自己并非坑害老年人的骗子。

她还说,“她喜欢老年人”,甚至觉得有文化内涵和修养的老头,远胜那些浅薄暴躁愚蠢幼稚的臭小子。

很快,这个比他儿子还小一岁的70后奇葩少女,就言简意赅地吐露了她此行的真实目的:

她愿意成为沈卓然的伴侣……她愿意爱沈老师,服侍沈老师,爱抚沈老师,陪伴沈老师,直到明天,直到明天的明天,直到终极,直到另一个世界……

而且,她对沈老师没有任何要求,也不谈任何条件,只是在沈老师得便的时候希望与他老谈谈唐诗宋词。

不得不说,乐水珊这种比奇葩更奇葩的启动方式,在沈卓然身上取得了很大的成功。当天就如愿住进了他家,与他睡在了同一张床上。

即便她上床时沈卓然已经鼾声大作,两人也并没有什么其他亲热的行为,沈卓然这个晚上仍然睡得分外踏实与喜上眉梢。

而乐水珊那少女手掌的轻抚轻摸轻推,更是让沈卓然幸福得忍不住呻吟出声,就像重温了少年时期的春梦。

可尽管幸福满意得欲死欲瘫欲飞欲散欲随风飘去,沈卓然却并没有振奋张目雄起。

事实上,经过这段时间超强度的历练,特别是经过了聂娟娟教授的非人间的非此岸的超度点燃与提升引领,再经过吕媛的临床诊断与义正辞严的黄牌警告,沈卓然一年前就已经不灵了。

乐水珊的到来给沈家带来了新气息,同时也带来了完全不同的生活习惯,家里铺天盖地摆满了各种休闲零食,就连饭菜也都是速食半成品。

而乐说珊每晚最快乐的事情,就是打发沈卓然上床入眠。

她不厌其烦地帮他吃完降血压血脂与补钙补维生素E的保健药物,甚至还相当殷勤地推荐他吃一到两片多美康片助眠。

本来,沈卓然没吃安眠药的习惯,可却经不住小乐带着天使般温柔笑容地入情入理地关怀、安慰与劝导。

事实证明,沈卓然果然没有看错,在他服用多美康的一刹那,小乐确实露出了一种调皮与得计的表情。

所以,他才越来越觉得这事儿有蹊跷。

尤其是,小乐说是跟他同床共枕,其实睡得十分克己,只占用了两米宽的双人床的一条边缘,这让沈卓然真切地意识到,她其实离他很远。

于是,他断然拒绝睡前服用多美康,并有意无意地注意起她的生活规律,这才发现,她真正活跃的时间都在他晚上十点半入睡之后。

刚开始,沈卓然还以为她是个间谍,观察了一周以后才得出结论:

小乐到他这儿来的目的,只是寻找一室写字间加半室临时住房,好度过创业维艰的的起步阶段。

乐水珊这个胸怀大志的犟骡型湘妹子,目标是成为中国信息产业与文化产业的巨鳄巨星,可成为当下中国的成功人士的外部条件,她却一点点也没拥有。

不过,她具有常人没有的智力与决心,也敢于采取常人不会采取的手段,才走了这条与众不同的路,狡诈地住进了沈卓然的大房子。

明白这一切之后,沈卓然不能不为她的精彩绝伦而鼓掌叫好,同时也为自己的自作多情地想入非非而老泪纵横,惭愧无地。

乐水珊的诡计被沈卓然识破后,第二天就不听他的阻拦,把沈家清扫干净了以后,撤退得干干净净。

甚至,她还给沈卓然汇了八百块钱,作为对八九天来在沈家的祧费的小小感谢。

至此,沈卓然才对晚年爱情和婚姻彻底绝望。

怎奈何周围人都不愿意放过他,不顾他被“缠腰龙”折腾得筋疲力竭、身心俱疲,仍然争相给他介绍各种相亲对象。

对此,沈卓然烦不胜烦,才想要登报声明,并在微博上发布血书,拒绝黄昏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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