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解读《平凡的世界》第二部第四十章。
终于又说到田晓霞了。
她现在正在黄原师专读书。那个时代大学生少得可怜,她又是地委书记的女儿,那日子照理是要过得无比自在的,但是不然:
对这位二十三岁的大学生来说,日子过得既快活又不尽如人意。她没什么大苦恼,但内心常常感到骚动不安。一天里也充满了小小的成功与欢乐,充满了烦恼与忧伤,充满了愤懑与不平,也充满了友爱和思念。
原因自然是多方面的。而归根到底,则是两方面。
一方面是未来去干什么。
田晓霞读的是师专,主要是是培养中学教师的。但晓霞很不愿意从事这个职业,因为她“天性中有一种闯荡和冒险精神,希望自己的一生充满火热的情调”,而做上了“教书匠”,那就得在学校里陪着孩子转一辈子了……
照这个思路,恐怕晓霞也不愿意当医生。当警察大概也没兴趣。
她也明确想过,以后跳出“师”门从事行政,当公务员?不用说她父亲不会给她开后门,她自己就对从事行政工作比教书更反感。
她宁愿到“去西藏或新疆去当一名地质队员”。因为“她必须永远是一个生活的强者”!
总之,她喜欢挑战,不想自己的人生太“稳当”了。看来她也受了高中时没有安排正经文化课的苦,当年高考分数不够理想,选择余地不大。
吊诡的是,在她所在的相对封闭的时代,她的思想显然是超前的,属于叛逆的;那在我们现在这样“开放”的时代,她的愿景总该是广大青年的一致选择了吧?
然而我们看到的却恰恰相反。就说咱们浙江高考吧,674分浙师大复硕,669 分浙农林农技定向,666分杭师大定向,661分丽水学院定向,658分浙警,654分绍兴文理小学教育定向......
全是高分。只要不只盯着浙大,传统的985、211有多少可以选?但这些年轻人偏偏选择了省内“双非”院校,共同点则是“带编”。
当然这样的选择很可能是学生背后的家长起了主导作用,毕竟“宇宙的尽头是考编”嘛!不管读什么大学,最后都是要就业的,现在一次性把编制和工作给解决了,家长可以提早安心睡觉了。
当然大学品牌有高低,名校毕业,总归更好些嘛!这也是,不过呢,人家斯坦福大学的研究生都到社区工作了,是不是把中国的家长和学生整迷茫了?
大家实在卷不动了,不想卷了。也别说那只是个别的,发生在别人身上是个别,发生在自己身上就是全部了。
回来说田晓霞。
除了未来事业,还有一方面让她不得安宁。那就是她的感情世界。直白一点,就是她与孙少平相爱了。
他俩并没有公开过。但也就是差一个“公开”程序而已了。
抄录一下书中的分析:
她在上高中时,就和孙少平的关系非同一般。不过那时他们的交往的确很单纯。她和这个同村而不熟悉的乡下学生初次相识,他身上的许多东西就引起了她的重视或者说另眼相看。后来,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加深了。但她和他在黄原相见之前,这种关系仅仅在同学之外另多了一种友谊的成份。在他们的年龄,这种关系是正常的,只是稍稍有些不平常罢了。自从她在南关电影院门口碰见到黄原谋生的孙少平以来,在近一年的时间里,她对这个人的心情产生了某些微妙的变化。她现在总是在想着他。她常有点心神不安地等待星期六的到来,期望在父亲的办公室里,和他一块吃顿饭,天上地下谈论一番。她发现,班上现在还没有一个男生能代替少平和她在广阔的范围内交流思想。仅仅是为了交流思想,她才如此渴望和他在一块吗?不,这个人在很大程度上已经牵动了她内心中那根感情的弦索。
晓霞曾想否定这是爱情,因为“对她来说,爱情大概还是一件相当遥远的事。她在学习上的进取心和对未来事业的抱负,在很大程度上占据了她的心,使她对个人问题的考虑缺乏一种强烈追求的意识”,但是爱情的魅力恐怕也在于它并不完全由理性决定:
她又为什么一想起他,心头就会泛起一层温热的波澜?她又为什么常常渴望和他呆在一块?甚至多时不见面一种想念之情就会油然而生?
反正“她的生活中已经不能没有孙少平这个人了”。
她钦佩少平和他对生活所采取的态度。而这样的男人现在不多。“社会上,大学里,不乏许多优秀青年;但像少平这样在极端艰难条件下的人生奋斗,时下并不是一种普遍现象。真的,他太艰难了,有时候真令人目不忍睹——可他的不凡正表现在这一方面”。
田晓霞心里,孙少平才是真正的男子汉:
什么是男子汉?困难打不倒的人才是真正的男子汉!男子汉不是装出来的——整天绷着脸,皱着眉头,留个大鬓角,穿件黑皮夹克衫,就是男子汉吗?……男子汉主要应该是一种内在的品质,而不是靠“化装”和表演就能显示的。
她喜欢孙少平的正是他不伪装自己,并不因生活的窘迫就感到自己活得没有意义。她看得出来,少平甚至对苦难有一种骄傲感——只有更深邃地理解了生活的人才会在精神上如此强大。
这其实是一个标准。
再说了,他们前几天还再一次登上麻雀山,在月光下坐了好长时间……
当然,要田晓霞承认“要真的把自己的一颗心,交给这个来自穷乡僻壤的揽工汉”,又是困难的,看起来风风火火如小伙子的她,“也会臊得满脸飞霞”。她终究还不是一个“辣妹子”。
作者说了,“一种真正美好的感情,像酒一样,在坛子里藏得越长,味道也许更醇美”,并且“从谈恋爱的意义上衡量,她和少平目前还有一种难以说清的距离感”。
所以我们作为读者也不用急,先让她集中精力把大学上完再说。
当然这并不影响晓霞想要多见见孙少平,甚至好几次冲动地想去他工作的地方看一看,看看“他在没门没窗也没有电灯的房间里怎样读这些书的”,但是她又要顾及他的自尊心,使她打消了这样的念头。
后来她还是去了,与顾养民的一次偶遇给了她由头。
她和顾养民在师专的图书馆相遇(他爸爸是学校的副校长)。他们高中不同班,不过一起下乡演过戏。他们聊起过去的人和事,养民提出让晓霞叫上少平、金波,一块儿去他家里吃个饭,聚一下。
于是晓霞就有理由去城南柴油机厂的工地找少平了。
当她在工地出现,不仅孙少平惊呆了,那场面简直是轰动:
楼上所有的民工都停止了手中的活,惊讶地朝下面观望。他们大概弄不明白,这么个花朵一般的“洋”姑娘,怎来找浑身糊着泥巴的揽工小子孙少平呢?她是他的什么人?有的工匠立刻和孙少平开起了粗俗不堪的玩笑。
晓霞的这次来访,少平尴尬之余,不仅没有“见怪”,反而“高兴”和“骄傲”。
当晓霞从少平口里听到这两个词,任她如何大方,也红了脸。这其实也是确认了少平的心意。
当晚的聚会就不多说了。同学情和战友情,大概是最纯粹的感情了。四个年轻人,吃饭,喝酒,唱歌,很痛快。
以下几点我觉得值得一提:
我们应该还记得,这三位男生之间,是有过“故事”的:养民“横刀夺爱”,把少平喜欢的郝红梅抢走了,然后金波“打抱不平”,纠集人手打了养民一顿。
然而年少时候的糊涂事,现在都成了笑谈。作者写得很抒情:
几年前,他们还是少年。现在却都成了大人,而且每个人都已经有过一些生活的经历。当年,他们还为一些事闹过孩子式的别扭。现在想起来,连这些别扭都值得人怀恋!中学时代的生活啊,将永远鲜活地保持在每个人一生的记忆之中;即使我们进入垂暮之年,我们也常常会把记忆的白帆,驶回到那些金色的年月里……
这里还值得一提的是,尽管他们的命运各不相同,但“这顿饭吃得很融洽”:
顾养民和田晓霞觉得,尽管孙少平和金波目前都没有工作,但在他们面前一点也不自卑,而且言辞谈吐和对生活的见解,并不比他们低。尤其是孙少平,思想和眼界都很开阔,有些观点使两个大学生都有点震惊。在少平和金波这方面看来,顾养民和田晓霞虽然进了大学门,在他们面前也不自视骄傲,像对待真正的朋友那样诚恳和尊重。
我觉得挺难得的。
这次聚会上,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没有提郝红梅。也从头至尾没有提田润生。对前者,是避讳;对后者,是压根没有想到。
至于最后田润生和郝红梅走到了一起,则更是他们无法想及的事了。
最后要说的一点,发生在散席之后了。金波和少平一块儿回去,分手的时候,金波醉意矇眬地说了一句“顾养民和田晓霞是不是在谈……”,“恋爱”两字还没出口,他就看到“少平脸色有点不太对劲”,“立刻清醒过来,没有再说下去。他这才想到,少平一直和晓霞关系很要好”。
金波究竟酒喝多了,没有调转话头安慰一下少平;如果是电视剧《我的阿勒泰》里的托肯也在,也许会接着说,“我看他俩不太般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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