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武峰整个青年时期,都是在动乱中度过的。
生活在那个年代是不幸的,他有很多才华横溢,学着高精端专业的同学,仅仅因为出身不好,毕业就被分配到了极偏远的地方“修地球”。知青下乡,还会有返城的那天。可他们,却注定一辈子都要老死在那里。
但林武峰是幸运的,出生在福建的贫困县区。得益于这个光荣的出身,让他一毕业就分配到了苏州的压缩机厂。虽然只是普通的技术员,拿的工资也没有宋莹这个初中生高。
可比起那些遭“发配”的同学,林武峰已经很满意了。
对这场荒谬且杀伤力极大的动乱,林武峰一直心有余悸,为此他活得小心翼翼,从不掐尖冒头,也不与人结怨。
对待工作他勤勤恳恳,对待同事他谦逊宽容。在技术上,林武峰也从不藏着掖着,能教就教。不管对同事还是街坊邻居,他总是以最大善意与之共处。
林武峰之所以会这么做,一方面是善良的本性使然,另一方面就是他从未对过去发生过的危险放松警惕。
总想着多结一些香火情,万一秩序重新失控,既能让别人抓不到小辫子,也能让别人在斗争时顾念着一些情分。
林武峰这种警惕,究竟有多严重?
作为厂区学历最高的人,却一直对儿子的学习放任不管。
在原著里,林武峰一直将“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奉为人生信条。读书在他这个大学生这里,只能排到最末。
七十年代末的林武峰,还压根没从那些“发配边疆”的同学阴影里走出来。
而在剧里,庄图南考上一中后,老师叮嘱他每周写篇日记。
作为过来人的林武峰,像是嗅到了什么敏感气息,当即就暗示庄超英记得检查日记内容。
林武峰是什么时候开始动摇,有了转变的呢?
自从恢复高考,庄超英这个从前不受重视的高中老师成了香饽饽。
眼见着庄家两个孩子越来越优秀,庄图南更是考上了一中,加上庄超英一再跟他强调政策变了,林武峰才对林栋哲的学习开始上心。
可能看到这里,都会以为林武峰的转变在这里。
实际不然,时间线还要更早。
在李一鸣高考失利后,他为就业的事情专门请教过林武峰。当时李一鸣在干个体和排队进厂之间犹豫不决,林武峰是怎么建议的?
他先是问李一鸣有没有进货渠道,得知有,就立马拍板,让他去干个体摆摊。林武峰这么干脆地建议,完全说明一个问题,他一直在关注“风向”。
恐怕政府颁布的那些文件,还有领导的那些谈话,都被林武峰在私底下解读了很多遍吧。作为六十年代的名牌大学生,对风向的敏锐性,是其他人没办法比的。
后面形势果然越来越好了,李一鸣成功办理了个体营业执照,从“打游击”式的偷摸摆摊,到正规合法化的经营,林武峰看着这种变化,心里的那个弦才算是彻底松了。
所以,当安厂长找上门想请求他周末去自己的乡镇企业兼职时,林武峰答应了,怎么能不心动呢。
他在压缩机厂工作了二十多年,每个月到手工资就六十元。
而到乡镇企业兼职,一天一百,如果解决重大技术问题,还有额外奖励。他周末过去兼职,如果安排满,每个月算下来至少有八百元。
六十元到八百元,这是何等的诱惑啊。
看到妻子曾经为了买台伍佰元的电视机,省吃俭用,吃蛇瓜吃到吐。林武峰是真的心疼。现在有机会赚大钱了,林武峰哪里舍得错过。
一开始,林武峰的兼职是秘密进行的。
但向鹏飞和林栋哲这两个卧龙凤雏偷跑去上海,让棉纺织厂的人都嗅到了苗头。“口口声声说加班,人却不在压缩机厂”。
再细细品味林家这一年来吃穿住行的变化,尤其那台令人艳羡的电冰箱,恐怕很多人都坐不住了。
一台电冰箱价格上千块,是普通人一年的工资。而且买电冰箱容易,但电费很高昂。所以很多人可以咬牙买得起,却用不起。
开始看到林家买电冰箱,街坊邻居会咋舌,但不会多想。毕竟林家是双职工家庭,又只有林栋哲一个孩子,要想省下钱买电冰箱也不是一件难事。
可知道了林武峰在外兼职,知道这冰箱是挣外块买的,哪能不眼红?老话说的好,不患寡而患不均,你挣着我挣不到的大钱,我心理能平衡?
受钱进的影响,怕政策有变动的林武峰,为了在能挣钱的时候多挣点钱,除了周末去兼职,节假日甚至过年也去,林家存折上的数字正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上涨着。
究竟多有钱呢?
在原著里,黄玲曾私底下向庄超英嘀咕,如果不是两个孩子成绩好,她都不好意思和宋莹来往,差距太大了。
过年和庄家互发红包,庄家给到林栋哲的是两块钱,而林家给庄图南一出手就是三十。
虽然林武峰和宋莹已经在极力隐藏他们的乍富,但天天一个屋檐下待着,哪能不露出痕迹?
棉纺织厂和压缩机厂人员关系又交叠得那么深,安厂长又是林家的常客,日子久了,这种嫉妒就会绵延到压缩机厂。林武峰完全低估了人性,他兼职赚钱,大家都眼红着。
如果林武峰自己没留下尾巴,那么这些人也只能眼巴巴嫉恨着,就像张阿妹,虽然眼红黄玲两个孩子的优秀,还有宋莹家的富,但见着了还是得和和气气。
但林武峰把一张他签了字的收款单据丢在了压缩机厂,还被有心人捡了去。这时候厂里又打算提拔林武峰当副厂长。赚了大钱,还要升职当大领导。
人性的劣根性就在这时候暴露了,那个捡到收款单的人,恐怕也有过挣扎,但林武峰过往的那些“小恩小惠”,哪里抵得过自己心里的嫉恨,于是见不得林武峰好的他,反手就是一封举报信。
在外兼职的事情一经暴露,那些眼红过林武峰赚钱的人纷纷跳出来踩一脚,不是说着风凉话,就是叫嚣着以投机倒把的罪名将他送去公安局。
虽然林武峰这件事情最后有惊无险,以罚款伍佰元,撤去车间领导职位降为普通技术员收尾,同事和领导又恢复了往日的和气,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但刚被人性狠狠背刺过的林武峰,如何能过得去?
而且经历过动乱的林武峰无比担心这个“黑历史”,会不断地被提起,万一换了一个领导,甚至还会重新清算,到时候妻儿又该如何自处?林武峰赌不起,也不敢赌。
所以人到中年,林武峰选择了重新寻找出路,最终他选择了政策宽松,高考也相对容易的广东。
事实证明,林武峰的断腕出走,真的太明智了。没了政策约束的林武峰,赚的越来越多,庄图南跟着来广州玩,他一出手就是两百元。
而学渣林栋哲在离开苏州后,察觉自己喜欢庄筱婷,为了和她上同一所大学,高三一年发愤图强,最终险过上交大在广东的分数线,顺利考上了名校。
一个广东户口,再加一年的努力,直接让林栋哲脱胎换骨。
因为有林武峰,宋莹成了全剧最大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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