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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期，美国总统特朗普挥舞“关税大棒”，向诸多国家征收关税，这相当于向全球供应链收取“过路费”式的空间垄断租金。他以“美国优先”为目标，运用关税重塑全球贸易格局、重振美国制造业，这种做法深刻影响了全球消费市场和供应链的空间格局。特朗普关税策略的内在逻辑是什么？它会对我国乃至全世界的供应链体系产生何种影响？应采取何种策略予以应对？这些都是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

新关税是对全球供应链利用空间垄断征收“过路费”

当前，大多数商品如同斯密所说的制针工序一样，其供应链并非源于一地。每一道工序环节的资源、工厂、劳动力、资金、设备等要素，都有可能在全球范围内进行优化配置。从空间经济理论来看，关税是典型的空间“租”，它既不是工资，也不是利息或利润，而是对境外空间进入境内征收的“税收”，本质上关税是一种租金，是利用空间垄断所收取的过路费。按照其来源来说，资源的回报是租金，地租只是常见的土地资源的租金回报，除此之外，利用国界主权权力对商品征收的关税，也是一种租。

现代社会生产本质上是迂回生产，即中间环节越来越多，分工越来越细。如同对时间的迂回投资回报是利息或利润一样，对空间的迂回投资回报是各种租。近些年来，美国食利集团（时间套利资本）与食租集团（空间垄断资本）之间一直在博弈，表现为两党轮流执政。随着社会发展变化，传统的民主党与共和党核心主张已逐渐趋同、界限模糊，解释现实力度大幅减弱。因此，需要从空间租与时间利的角度来解释美国的全球空间经济政策。租本质上是一种空间回报，而利本质上是一种时间回报，二者长期博弈，影响着西方主导的资本逻辑运行方式和美国经济政治走向。

关税的双面游戏：美国如何用“时间与空间”收割世界

为了更清楚地理解空间租与时间利对世界空间经济格局的影响，可以把全球经济想象成一个巨型玩具厂，各国在其中扮演着分工合作的组装车间的角色。然而，美国开始对运送零件的传送带收费，导致各国环节都要交过路费，这是关税新玩法。它不再只是保护本国工人或产业，而是变成了操控全球财富流向的“时空魔法游戏”。

其基本逻辑如下：空间回报方面，美国掌控全球关键空间布局，给全球每一个地方都贴上标签，有些地方被贴上“黄金地段”，作为保护对象，美国希望持续掌握空间霸权。例如，美国希望制造业回流复兴，就像品牌咖啡店必须在商场支付高昂租金，并非因为美国水电、人工更便宜，而是白宫用关税在电子地图上画了个“收费范围”。其他地方要想向美国供应商品，要么交更多的“过路费”式关税，要么回到其圈定范围的“制造业园区”，为其交税或增加就业。时间回报方面，美国利用全球供应链危机形成时间霸权，将之变成金融赌场。每当白宫威胁加征关税，华尔街的反应就像看到赌场亮起新赔率表一样，押注越南工厂扩建速度、预测墨西哥卡车司机会不会罢工，分析主要地缘政治冲突时间线，甚至赌中国多久能造出替代技术等等，这些都能成为牟利的工具。华尔街金融大鳄还会玩另一种时间魔法游戏，先放风说某国零部件要涨多少，等制造商手忙脚乱地搬家，他们又低价收购这些厂房、固定资产或设备，转手又“租”给这些企业。墨西哥工厂挂着“本地制造”招牌，车间里却在组装从各国拆散的半成品或零件，就像把预制菜加热后贴上“现炒”标签，徒增各国成本。

这种“收割机”玩到最后也在收割自己。当企业玩关税套利索租时，还必须应付断货危机，美国普通人也要承担供应链断货的代价，商品价格因此越来越高；再加上各种新关税这种“过路费”，最终都要由消费者买单。正如经济地理学家哈维所言，资本主义之所以能够躲过多次危机，主要得益于在全球空间内的扩张转移。事实上，资本逻辑不仅在空间上的转移缓解了危机，而且在时间上通过周期性波动获利，从而得以延续和扩张。

美国空间霸权与时间魔法对全球供应链产生深远影响

美国基于空间控制与时间操纵的双重霸权，正在深度重塑全球供应链的运行逻辑。当前国际供应链体系面临范式转换的关键节点，其演进方向将决定全球经济治理是回归多边协作还是陷入零和博弈。此类危机正如英国经济学家吉登斯在《现代性的后果》中所问：“我们，作为整体的人类，究竟在什么程度上能够驾驭那头猛兽？”吉登斯所谓“猛兽”实质上是西方以资本逻辑为主导的、脱离了具体的时间与空间以及由各种抽象体系组成规则的现代社会。虽然这个秩序近半个世纪由美国主导运转，但其内部食租集团与食利集团的交替收割，已导致系统性失控。

2008年美国房地产泡沫的破灭引爆了全球金融危机，其引发的结构性震荡余波至今仍在世界经济体系中持续激荡。这场危机本质上是新自由主义模式下“食租集团”（依赖空间垄断获利的房地产金融资本）的系统性溃败，但与之共生的“食利集团”（依托时间套利的华尔街金融机构）同样遭受重创。为了挽救“食利集团”，美国实施《2008年经济稳定紧急法案》，对金融机构采取大规模救助政策，虽然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金融危机，但埋下了更大债务危机的种子。此后，美国采取不断的量化宽松政策，通过转移债务的方式向世界输送危机。国际地缘关系的冲突也随着空间租与时间利的博弈而此起彼伏。因为这种超常规救助，本质上是将华尔街金融机构从时间维度上“僵尸化”，通过量化宽松政策无限延伸资产负债表周期，却在空间维度堆砌起吞噬未来的债务冰山。这种时空错配的拯救方案，最终演变为向全球转嫁危机的传导机制：美元潮汐引发新兴市场周期性震荡，地缘冲突随着空间租金争夺与时间利息博弈呈现出螺旋升级态势。

这种地缘冲突并非偶然发生，美国企图操控地缘冲突节奏和范围，以此来掌控国际供应链，实现其经济霸权。如果国际供应链的紊乱有利于“美国优先”，它会不惜挑起冲突来让其紊乱；当这种紊乱威胁美国利益，它又不惜一切代价平定冲突。这种行为实质上已经对国际供应链造成了严重的伤害，导致“黑天鹅”“灰犀牛”事件频频出现。

当下美国特朗普政府制造的“关税战”，相当于向全球供应链增收“过路费”，不再区分传统盟友与对手。其表面上是为了实现制造业回流复兴的目的，但实质上是希望国际供应链按照美国的节奏和范围进行布局，持续占据供应链霸权地位。其政策内核包含双重维度，在空间层面强制供应链节点向美国势力范围收缩，在时间层面制造不确定性以强化金融套利能力。这种霸权逻辑导致国际供应链陷入“受控紊乱”状态，即美国既需要适度混乱打破既有产业格局，同时又必须防止体系崩溃危及自身利益。这种所谓精妙的危险游戏虽暂时维持了霸权收益，却使全球供应链频繁遭遇“断层线震荡”，系统性风险呈现几何级数增长。近年来，国际空间经济格局深受美国食利集团与食租集团轮动“坐庄”之害，不断动荡，全球经济受伤严重，例如红海危机曾经导致贸易成本大幅度上升，美国自身利益也间接受到伤害。

当前，特朗普政府推行的单边主义空间重构战略，导致全球供应链体系紊乱。其频繁发动的惩罚性关税、选择性“退群”等空间切割行为，不仅冲击了新兴经济体，更引发了传统盟友体系的剧烈震荡，引起了其盟友的激烈反对。德国总理朔尔茨表示欧盟将“团结一致”应对美国的关税加码，加拿大、澳大利亚等传统盟友也对美国关税战采取了反击措施。

力促全球供应链“时空套利索租”转向“时空融合共赢”

当前全球供应链重构的本质，是不同文明时空观的激烈碰撞。美国仍在使用牛顿力学的绝对时空观操控世界，而我国正在用量子力学的时空思维构建新发展范式。从空间角度来说，美国维护自己打造的中心外围剥夺体系，占据产业链和价值链顶端，以此对全球财富进行攫取。从时间角度来说，美国利用美元霸权地位，借助美元周期性潮汐变动，对全球财富进行收割。无论美国政策如何变动，政党如何轮换，始终围绕着租与利的轮动对全球经济进行剥夺式掌控。并且，随着技术的发展，这种轮动周期更加频繁，美国国内斗争也更加激烈。

但是，应当看到，当我国的智能工厂能够根据纽约实时订单数据，在72小时内完成设计、生产、越洋交付时，传统的关税壁垒已难以阻挡这种时空穿透力。我国供应链正在积极布局，跨境电商正在崛起，我国企业出海也渐成趋势。可见，拥有强大而完整的供应链，对我国努力维护国际供应链空间格局具有决定性意义。之前，一些西方国家追随美国对我国采取“脱钩断链”的措施，但随着美国对传统盟友也不断采取征收空间租，这些国家逐渐发生了一些策略性改变，开始与中国等国家合作，共同降低全球供应链风险。

更重要的是，特朗普政府不仅在关税战、选择性“退群”等空间策略方面意图控制全球供应链，而且还对全球关键空间节点提出诉求，例如让格陵兰岛变成美国的、让加拿大成为美国第51个州、夺取巴拿马运河控制权等等，其本质上是占据关键空间节点进而加强美国空间霸权的控制力度，是美国食租集团四年后再占上风的标志。

美国所谓“过路费”式关税，实则是一种依托其空间霸权对全球供应链征收的“空间租”，这种做法提高了全球供应链成本，增加了消费成本，不利于全球经济稳定发展。正是基于这种判断，我们应当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保持全球供应链稳定，破解美国“可控的供应链紊乱”制造的种种供应链危机局面。我们要力促全球供应链从传统的“时空套利索租”转向“时空融合共赢”，这场变革将重塑21世纪的人类文明新形态。

国际社会需要安全、稳定的全球供应链空间格局，以适应不断扩大的社会化大生产要求。当前空间迂回生产与时间迂回生产不断深化，人工智能、数字技术发展迅速，更需要公正、高效、安全的供应链空间体系为国际空间经济格局提供基础性支撑。

文/单许昌，经济学博士，北京市社会科学院助理研究员。

本文系课题KY2025C0364《资本逻辑形塑消费者空间机制研究》阶段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