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年6月初的华北平原,空气中弥漫着硝烟与燥热。日寇华北派遣军司令部组织兵力,对我冀中军区第10军分区实施了一场规模空前的“梳篦拉网扫荡”。
为了彻底毁灭第10分区,鬼子集结了其第110师团主力,配属第21师团、第27师团各一部,加上独立混成第15旅团等部队,总兵力竟逾两万之众。
这些部队装备精良,不少士兵是刚从关东军调来的百战老兵,眼神中透着嗜血的凶悍。更令人切齿的是,还有数万伪军作为日寇的爪牙协同封锁交通要道,他们对当地地形的熟悉,使鬼子“以华制华”的毒计如虎添翼。
鬼子的目标极其明确:彻底铲除“平、津、保三角地带”(北平、天津、保定构成的战略要冲)的抗日力量,拔除八路军插在华北占领区心脏的尖刀。
为此,鬼子华北方面军司令官冈村宁次亲自部署实施了残酷的“三光政策”,鬼子所到之处人畜无遗,形势十分险恶。
在华北活动的日寇
彼时,第10军分区司令部驻扎在河北雄县板家窝村,直到6月14日深夜,10分区才得知了鬼子集结重兵,准备于三日内对10分区实施毁灭性扫荡的消息。
眼见敌人势大,硬拼肯定要吃亏,10分区司令员朱占魁(此人情况较复杂,革命战争时期曾多次反复)当机立断:军区机关、地委、专署和主力部队约4000人由政委帅荣、专员王文仲率领,火速西越平汉铁路转移;
朱占魁亲率600多人,包括警卫营、侦察连、五总队特务大队及三部电台东渡大清河,转战白洋淀周旋抗敌。
6月17日黄昏,板家窝村口的古槐树下,部队集结完毕。众人举目东望,只见雄县方向火光冲天,河岸上数十堆篝火将大清河染成血色。
眼前景象令人心颤:土路上挤满扶老携幼的百姓,独轮车载着哭闹的孩童,妇女背着包袱牵着惊恐的牛羊。
鬼子向山顶进犯
更紧迫的是,侦察员发现鬼子的人马正从南北两个方向包抄过来,朱占魁下令部队向三台村方向全速前进,试图凭借村内民房与日军周旋。
雨后泥浆没过小腿,为隐蔽行踪,部队只能在深及腰部的交通沟跋涉,草鞋陷进泥泞,湿透的军装紧贴着皮肤,众人忍饥挨饿沉默疾行,只有粗重的喘息和武器碰撞声在晨雾中回荡。
清晨五时,前锋骤然止步。薄雾中,三台村东口人影幢幢,刺目的红色在麦浪间晃动。据当时在10分区政治部工作的(解放后曾任湖北省副省长、省政协副主席)的阎钧回忆,一开始不熟悉敌情的我军还以为是村里有人在办丧事,但走近了看却发现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膏药旗!”侦察排长的惊叫被爆豆般的枪声淹没,鬼子第110师团第139联队的敌人已抢占制高点,三个步兵大队如毒蛇展开,几乎对我军完成合围。
“准备战斗!”面对突如其来的敌情,朱占魁的吼声在沟壁间炸响。但险恶地形已成了八路军的死亡陷阱,交通沟两侧的沟壁陡如悬崖,无武装人员只能蜷缩在沟底。
在残垣断壁间战斗的八路军
更致命的是,由于工兵装备随主力西撤,我军连挖掩体的铁锹都没有,而日军则深谙此道,一开始我军开火时他们并不急于开枪射击,待抢占砖窑、坟包等制高点后,鬼子的重机枪火舌瞬间封锁了沟渠出口。
随着鬼子的九二步兵炮打出的第一发炮弹撕裂空气,尖啸着砸入深沟,我军顿时死伤一片,电台班的大红马也被弹片炸破了肚子,悲鸣着翻滚。
多年后在此战中死里逃生的阎钧回忆:鬼子大多是老兵,他们的炮打得很准,就是瞄准了八路军的机枪、小炮砸,几乎是一打一个准。
很快,鬼子的步兵炮和迫击炮弹如冰雹般坠落,浓烟中传来卫生员撕裂的哭喊:“绷带!快拿绷带!”
炮火延伸后,日军的步兵在机枪掩护下展开波浪式冲锋。警卫营长李振东挥动驳壳枪:“放近了打!”
鬼子的九二步兵炮对我威胁很大
但敌军异常狡猾,冲锋队形松散,借助地形跃进。距沟沿几十米时,敌人突然卧倒投弹,九七式手榴弹在空中划出死亡弧线,狭窄沟渠再一次化作血肉磨盘,我军的伤亡骤增。
硝烟中,阎钧看到一位姓万的排长挺立在弹雨中指挥。这山东汉子左手三八大盖刺刀雪亮,右手打着手势:“二班左翼!三班手榴弹准备!”
战士们嘶哑着叫喊:“排长卧倒!”他大手一挥:“怕甚...”话音未落,敌人的机枪子弹就贯穿胸膛,鲜血喷溅沟壁。他怒目圆睁,三八式深插土地支撑住不倒的身躯。
趁着一片混乱,军分区电台台长王林抱着密码本冲向指挥位置,刚跃过弹坑,东侧捷克式机枪骤然开火,原来是为虎作伥的伪军已从东边包抄过来,子弹如镰刀割倒一片战士。
这时人群本能地向西拥挤,王林抓起牺牲战友的步枪,喉头迸出炸雷:“共产党员跟我冲!”这声呐喊点燃了最后的血性,两百余人跃出深沟,迎着弹雨扑向西北方敌阵薄弱处。
鬼子的机枪手
当双方搅在一起后,突围战瞬间演化为惨烈白刃战,一位姓万的军医被鬼子逼至老槐树下,刺刀直捅心窝的刹那,他闪电般拔出“撸子”手枪顶住敌下颌扣动扳机。
千钧一发之际,万医生的“撸子”竟然哑火了!幸亏他眼疾手快,用枪托狠狠砸碎了鬼子的面门,趁乱跑了出来。
此刻军装颜色竟成生死分野,干部特有的洋布绿色军装在麦田里格外刺眼,招来日军狙杀,阎钧刚跃过田埂,身后就传来张英杰参谋的示警:“卧倒!有冷枪!”
话音未落,阎钧的左臂如遭重锤,鲜血瞬间浸透衣袖,他咬碎牙关用绑腿扎紧伤口,掏出万金油吞下半盒,踉跄前行。
身后不断响起伤员的呼喊:“别管我!快走!”这些重伤员毅然拒绝了战友把自己背出来的好意,而是接二连三地拉响了手榴弹,与扑上来的敌人同归于尽。
画作中的惨烈一幕
后来阎钧听说,鬼子被八路军伤员突然挑起来抱住一起炸死之后吓怕了,同时为了泄愤,对牺牲的八路军都补了枪补了刀。
正午时分,阎钧跌撞至容城南关。田间耕作的一位老乡突然扔下锄头奔来:“同志快把枪给我!”原来这人是县大队的,确认安全后,阎钧在老乡的掩护下走进小白塔村,这里到处都是我军的伤员。
他坐了没有一会,倏然村东有枪声炸响,原来是鬼子已经追踪而至,阎钧跑到一位老乡家后院,看到新收的麦秸堆成小山,一位妇女见是八路军的伤员急忙扒开垛心:“快进去!鬼子来了别吱声!”
话说麦垛里也不好受,麦芒刺进伤口,闷热令人窒息,阎钧强忍干渴,听着外面日军的皮靴声、砸门声、鸡飞狗跳的哭喊。直到夜幕低垂,麦垛外才传来老乡压低的声音:“同志快走吧,天黑了!”
暮色中,阎钧沿交通沟潜行。日军飞机仍在盘旋撒传单,嚣张宣称“朱占魁部已被全歼”。他走到大北头村坟地时,骤闻身后传来马蹄声,原来是鬼子的骑兵举着火把沿沟巡查。
鬼子的骑兵
阎钧只好贴着被雨水冲塌的沟壁屏息静气,最近时敌人马蹄溅起的泥土直接落在他头上。待骑兵远去,他终于来到了大北头村的伤员收容点。
随后,阎钧和大批伤员被送到白洋淀芦苇荡里的几条渔船上,三十多人挤在又腥又闷的船舱里,血腥味引来了大量的苍蝇和蚊子。
那时,军医仅有的药品是粗盐与烧酒,没有药,每次绷带都如受酷刑:盐水浇进伤口的疼痛可想而知,伤员咬碎的牙关中渗出血丝,却无人呻吟。
阎钧倚着船舷,望见月光下芦花如雪。远处传来汽艇马达声,众人瞬间屏息,那是鬼子的汽艇正梭巡淀区剿杀幸存者。
二十天后,阎钧伤口未愈便调往29团电台,临行得知惨烈战报:参战的600多人中,竟然牺牲了500多人,前指电台10名成员中就有7人壮烈牺牲,是10分区成立以来最惨烈牺牲最大的一次战斗。
不明白这种神剧是什么心态
真实的抗战,绝非神剧中的“手撕鬼子”、“裤裆藏雷”,而80多年前我们的祖辈们就是在这样的绝境中坚持战斗,为了民族的自由和独立浴血牺牲的。
尊重历史,牢记血仇,也是对当年为国牺牲的抗日英雄们最大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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