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079年,谏议大夫李定上书宋神宗,说苏轼写诗诽谤朝政,攻击新法,甚至谤怨皇上。 宋神宗欲借此打击反对派,出出怨气,于是立即批准将苏轼送御史台拘审。 御史台即所谓“乌台”,因官署内遍植柏树,柏树上常有乌鸦栖息筑巢,乃称乌台。 苏轼的诗词确实有些讥刺时政,包括变法过程中的问题。苏轼被拘审的这一案件,史称“乌台诗案”。

“乌台诗案”事发后,苏轼被贬为黄州团练副使,同样受到牵连的,还有他的好友王巩。 时任秘书省正字的王巩,被贬到穷乡僻壤的宾州(广西),去监督盐酒税务。 他的家中养有几个歌女,其中一位复姓文宇、名为柔奴者,最为眉目清秀、聪明伶俐。 王巩定案后,家奴歌女纷纷散去,唯有柔奴一人愿意陪伴他共赴宾州。 两人一起在宾州生活了三年多,其间,他们的生活非常清贫,而且受尽磨难,王巩的一个儿子还命丧黄泉。 然而,王巩在那里泼墨吟诗,柔奴则歌声相伴,温柔慰藉,催促奋发。 公元1083年,王巩归来,在相聚的酒宴上,苏轼看到,自己的好友非但没有遭受贬谪的那种仓皇、落拓的神情,反而声色焕发,更胜当年。 他又见到,窈窕的柔奴容颜依旧红润,不像是在穷乡僻壤的宾州度过了艰苦岁月的模样。 苏轼试探地问柔奴:“在岭南的生活应该不会很好吧?” 柔奴顺口答道:“此心安处,便是吾乡”。 其意为,只要心安,条件再艰苦的地方,一样可以愉快地生活。 没想到,一个如此柔弱女子竟能脱口而出如此豁达之语!

苏轼被柔奴打动,大为赞赏,写下《定风波》一词: 常羡人间琢玉郎,天应乞与点酥娘。 尽道清歌传皓齿,风起,雪飞炎海变清凉。 万里归来年愈少,微笑,笑时犹带岭梅香。 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 上阕首句,为我们描绘了柔奴的美,长相俊秀,美丽动人。 然后,苏轼又说,柔奴能自作歌曲,清亮悦耳的歌声从她的口中唱出,令人感到如同风起雪飞,使炎暑之地变为清凉之乡,使苏轼苦闷烦躁的心变得恬静安适。 这句赞扬了柔奴高超的歌技,也赞美了她美好的心灵。 下阕,“万里归来年愈少”,写出了柔奴对岭南艰苦生活的豁达,归来后容光焕发,更显年轻。 “微笑”二字,写出了柔奴在的欢欣中透露出的度过艰难岁月的自豪感。 “笑时犹带岭梅香”,赞美了柔奴克服困难的坚强意志,为下文她的答话做了铺垫。

“此心安处是吾乡”,这一句,被人当成座右铭,千百年来不知给多少人带去了慰藉。 这心灵安处,便是我们的精神家园,若能持心自守,便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无惧外在环境的变化,而专注于内在自我的坚持。 同样,一个人最值得敬佩的,不是他曾做了多少可以夸赞的事迹,而是背上一身困苦依然笑如春风。 白居易曾有诗云:“我本生无乡,心安是归处”。但有几个人深知“此心安处是吾乡”,又有几人可践行。 这7个字,还道出了人间真情。 当时的情形,柔奴完全可以像其他人一样,一走了之。 但是,她没有这样做,因为,她心中有爱。 能和爱的人在一起,再苦再难的日子也心安。因为心安,即使岁月荒凉,也能过得温情静好。 她用温暖的女性力量,柔和了岁月。

我想,苏轼在写下这一句时,一定想到了自己的灵魂伴侣王朝云,一个和柔奴一样温暖的女子。 东坡因“乌台诗案”获罪,濒临绝境之时,苏家不忍连累众人,遣散婢仆。树倒猢狲散,唯有朝云生死相依。 在东坡辗转南北、颠沛流离中,朝云万里相随。王氏卧病后,更是担任起照顾东坡的重任。 被贬黄州,与东坡躬耕陇亩时,朝云没有离去; 在与东坡“日炙风吹面如墨”的清苦生活中,朝云没有离去; 在东坡“自渐不为人识”的潦倒岁月里,朝云没有离去…… 在幼子夭折、“泪如泻水”的无望之际,朝云没有离去…… 实在是古代版的“此情永不变”! 像柔奴、王朝云这样的女子真是难得,执手之时,冷暖两心知,执手之时,悲喜两忘,她们用实际行动对爱情做出了最好的诠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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