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其他类别的嵌套结构,"插入式"嵌套结构中的主、次叙述层体现出较强的"包含/被包含"的"次序"逻辑关系,主、次叙述层一同助推情节发展,次叙述层(叙述者人称、时空等因素的变化)起到补充故事话语、人物形象塑造、建立故事体系的作用,因此主叙述层与次叙述层的地位同等重要,一旦缺乏次叙述的参与,故事则丧失完整性。
       “插入式”嵌套结构中的主、次叙述层体现出较强的“次序”逻辑关系,是影片情节的共同组成部分。
       依靠主、次叙述层的共同协作才得以生成影片的统一主题,次叙述层作为主叙述层的情节延续而存在,通过次叙述层的讲述,观众可得知影片故事的更多信息。


       在影片《绿茶》中,女主角吴芳向相亲对象陈明亮讲述自己朋友的故事,而“朋友的故事”作为影片的次叙述层发挥着重要的作用,不仅间接反映出吴芳内心隐藏的秘密,而且是"证明吴芳与朗朗为同一个人"的重要凭证。
       在影片《苏州河》中,通过"我"和"美美"的爱情故事(主叙述层)嵌套插进了“马达”与“美美”的相遇及“马达”与“牡丹”的爱情故事(次叙述层)。


       影片一开始以“我”的第一人称叙事视角来记录“我”和“美美”的日常,“我”的独白反映出一种“真实”的个人情感体验,美美向“我”提问“如果她有一天真的走了,我会不会像马达一样找她"?
       从独白中得以窥见"我"的态度,我对纯真、执着的爱情持怀疑态度,不相信故事是真实的,随后我向观众娓娓道来了"马达"与"牡丹"的爱情故事。
       自从在马达出狱后,"我"发现了自己的叙述无法再做到超然客观,自然地将叙事权力交给马达,影片由第一人称叙事转向第三人称叙事,继续讲述马达与美美相遇后最终找到牡丹的故事。


       “马达与美美的相遇"更为直接地影响甚至改变了"我"的观点立场,一开始"我"以为"马达与牡丹的爱情"是个纯属虚构的故事,直到以马达为叙事主体的次叙述层的讲述,颠覆了原始故事的真实性,也消解了叙述的真实性。
       在外部形式上,次叙述层是主叙述层的延续,“牡丹”和“美美”有着相似的相貌,是故事延续的连接点。
       在主题内涵上,次叙述层与主叙述层形成对照的关系,“马达与牡丹的爱情”体现了爱情的永恒,是对爱情的肯定,而“我”和“美美”的爱情却是转瞬即逝,是对爱情的否定,叙述层之间强烈的情感反差体现了叙事本身的张力。


       “插入式”嵌套结构中的主、次叙述层内容“异中有同”,
       以相似的人物关系、人物形象、故事情节、情感内涵等因素体现出叙述层间的嵌套关系,利用观众先入为主的思维惯性来影响影片的后部叙事,格式塔心理机制激发观众通过联想将单个片面的内容连成与通体相关的完整体。
       毕赣执导的《路边野餐》突破了以往关于时间的惯常表达,通过描述三组人物的情感心结,为影片真实的时间注入了情感因素,反映出时间无情的流动对人们心理造成的伤痛。


       毕赣在片头部分引用了《金刚经》的一段话:“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在影片中除了“荡麦”的段落以外,出现的每一场戏都有明确的时空对应,既有“现在区间”中陈升对卫卫的守护与牵挂。
       得知卫卫的行踪后,马上赶赴镇远寻找,也有"过去区间"内闪回至同妻子相处的片段以及实施报复、出狱的片段,这两个时区的片段无疑为之后的"荡麦"魔幻时空(即混合了过去、现在、未来三重时空)片段埋下叙事因果联系的伏笔,以蕴含情感的时间流建构起三组人物之间虚实交错的心灵旅途,
       主要人物的关系依照功能可划分为客观现实层与主观投射层。


       陈升、花和尚、老医生三人都有一个共性——即对过去发生的事存在着心结,陈升因为坐牢错失与母亲、妻子最后相聚的机会,花和尚对惨死的儿子一直念念不忘,老医生始终放不下因车祸死去的儿子和危在旦夕的情人。
       影片《路边野餐》通过安排与主人公陈升主线情节并进的花和尚和老医生这两段支线情节来共同探索“与过去告别”的影片主题。


       影片的人物关系存在着关联,客观现实层寓意着过去及现在
       ,主观投射层则指代现在及未来,主观投射层集中反映在“荡麦”的空间之中,以往所错失的情感在"荡麦"中获得"重生",例如陈升为实现母亲的遗愿,努力照顾好小侄子卫卫。
       得知同母异父的兄弟老歪打算"卖掉"卫卫的想法,不惜将母亲留给他的房子转让给老歪,陈升对卫卫的情感隐藏着他对离世母亲的愧疚。而老医生与陈升、花和尚与卫卫的相处相应地投射出老医生及花和尚对离世儿子的情感。


       卫卫这一人物形象可以被一分为二地看待:小卫卫、青年卫卫,青年卫卫与小卫卫之间存在着很多共同点:同样喜欢在手腕上画手表、习惯在原地数数,因此青年卫卫可视为小卫卫的未来写照,陈升与青年卫卫(即未来小卫卫)的相处具有时空的模糊性。
       在最终结尾片段得到了将卫卫接回凯里的应允,陈升在重叠交叉的时空中实现了自我的释怀。


       陈升的爱情线作为影片中爱情的主线,
       他在“荡麦”遇到一个与妻子一模一样的女子,与该女子的相处可看作是对遗憾的弥补,当中流露出的余韵并不是终结的句号,老医生与林爱人的爱情支线嵌套于其中,当陈升穿着老医生送给林爱人的暗红花衬衫,与发廊妹相遇时,也间接地影射出老医生爱情的"重生"。
       老医生与林爱人错过的情缘在青年卫卫与洋洋之间得到了延续,离开镇远前往凯里的洋洋像极了当年义无反顾选择离开的老医生,青年卫卫知道芦笙的存在,青年卫卫相对应作为芦笙艺人身份的林爱人,青年卫卫与洋洋在离别前互赠礼物的做法与他们一致,洋洋给风车绑上红带回赠给青年卫卫的做法弥补了现实中的老医生无法将礼物送到已逝世的林爱人手中的遗憾。


       导演毕赣在电影中打破常规叙事的时间观念,
       以情感的共时性代替了时间的历时性
       ,让多种情感在交叉重叠的时空中层层铺垫,人物关系的设置使得情感主线与支线紧紧相扣。
       不同的群体、相似的情感、相似的境遇、相似的救赎,错综复杂的情感好像河流一样分散地流入条条支流,轻柔地流过相似的区域,将情感有机地串连到一起,以各方的"嗓音"激荡成一首深入人心的主旋律,不仅表现出叙事的流动感,更能体现出影片的隽永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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