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豆糕大爷”接受采访
红星新闻记者 | 杨雨奇
编辑 | 郭庄 责编 | 邓旆光
“如果用一个词来总结2023年，我觉得应该是‘意外之喜’。”被网友亲切称为“绿豆糕大爷”的赵大爷这样告诉红星新闻，即便眼下流量不再，对于赵大爷而言：“那段被年轻人追捧的岁月，仍是记忆里的宝贵财富。”
2023年，淄博迎来现象级旅游热潮，在这座人口约470万的城市中，也随之酝酿出一批民间“网红”。在淄博周村区蹬着三轮沿街叫卖绿豆糕的赵大爷便是其中之一。
今年“五一”假期，“绿豆糕大爷”迎来了人气巅峰，彼时在接受红星新闻专访时，72岁的赵大爷直言对走红网络感到意外，高人气带来的生意兴旺，以及受到年轻人的支持和喜爱，也让这位老人难掩脸上的笑容。
如今，淄博的城市热度逐步降温，“绿豆糕大爷”的人气也远不如昨。仅大半年时间，赵大爷经历了个人“流量”的起沉涨跌，眼下一切又回归往昔，日子再度风平浪静。 浮沉背后，曾风靡一时的“绿豆糕大爷”，将如何回溯即将过去的2023年？当2023年12月末再度接受红星新闻记者专访时，这名头发已然花白的老人，仍旧乐观畅谈着自己未完待续的明天。他说，我很知足。
高流量带来了好生意
“绿豆糕大爷”比过去多挣15000多
“你卖的绿豆糕好吃吗？”“不好吃！”“大爷为啥出来摆摊？因为不想在家听大妈唠叨”……类似的趣味对话在今年5月、6月风靡社交平台，“绿豆糕大爷”也一度成为淄博热潮中的另一张特色名片。
人气流量带来了红火生意。回想起今年的火热，赵大爷坦言：“我就火了5月、6月这60来天，这两个月让我多挣了15000多元哦。”
赵大爷的确在今年的“五一”假期迎来了人气巅峰。彼时，红星新闻记者在周村区148医院附近看到，在赵大爷出摊之前，等候购买绿豆糕的队伍已排出10来米长。当赵大爷蹬着三轮载着绿豆糕出现时，人潮即刻便将他围住，直播、合影、拍照者众，一箱可供40人购买的绿豆糕，不到10分钟便被抢购一空。
“比起过去，那两个月简直供不应求，在以前可不敢想。”实际在爆火之前，赵大爷蹬三轮在周村区售卖绿豆糕已有38年时间，而过去一天最多能卖出1箱，但受到网友追捧后，赵大爷的“产量”增至一天4箱，但仍旧有排队的消费者因为买不到悻悻而归。
▲今年5月、6月，有网友直播赵大爷卖绿豆糕视频截图
诸多抢购视频在网络流传，“绿豆糕大爷挣疯了”的评论声也此起彼伏。不少网友猜测，这样的销量下，大爷是不是已经实现了财富自由？对此，作为大女儿的赵女士给出了否定回答。
“我们没有因为销量好就涨价，始终维持在一份1斤装的绿豆糕挣3块钱的水平。”赵女士向红星新闻记者算起帐来：卖完一箱40斤装的绿豆糕能挣400元，除去成本大约收入120元。虽然市场需求大，但由于绿豆糕系赵大爷夫妇两人制作，所以即便在最火热时，一天也最多能作出4箱绿豆糕：“所以算起来，一天的利润收入其实也就400元不到。”
但在赵大爷眼里，自己手工制作的绿豆糕能受到年轻人追捧，这件事本身已比利润收入更让他感到快乐：“这是我自己研发的口味，我自己琢磨出来的新品种，大家喜欢我当然高兴。”赵大爷告诉记者，至始至终他都没有想过因为销量增加就涨价，而最近一次涨价已是1年前，原因是当年的绿豆价格涨了1块钱。
这半年来
他多次回绝加盟、代理、直播带货
由于出摊时间不固定，出摊地点随机，为了买到赵大爷的绿豆糕，彼时在年轻人群体中兴起了“逮大爷”行动，来自全国各地的网友建起微信群，群内“知情人士”不定时通知他人，“绿豆糕大爷”即将在哪里出摊、大约什么时候到，目前排队有多长……
有人一度将“逮到绿豆糕大爷”视作淄博旅游的一项必打卡隐形副本，如果能抢购到一包绿豆糕，则是一件值得发到社交平台“炫耀”的事情。红星新闻记者注意到，最火热时，类似的“逮大爷群”数量众多，其中多数群人数都在200人以上。同时也有一些外地人，为了吃上绿豆糕，甚至愿意花费50元左右的运费远程购买邮寄到家。
▲今年“五一”假期，网友追捧赵大爷视频截图
高人气同样吸引了资本的眼睛。据大女儿赵女士回忆，在最火热的两个月里，无数经销商纷至沓来。有人希望以技术入股的形式吸引赵大爷，希望他交出配方从而将绿豆糕进行量产，再以分成的方式给予赵大爷经济回报。也有资本方希望成为赵大爷的合作伙伴，雇佣工人帮助赵大爷一起扩大生产，再进行绿豆糕产品代理；或是做加盟开分店，购买“淄博绿豆糕大爷”这个名称以吸纳顾客.....
更有甚者，还有其他店铺为吸引客人，邀请赵大爷到店里“坐镇”：“就是爸爸什么也不用做，只需要在他店里呆着供客人参观拍照，就能给我们出场费。”除此之外，希望邀请大爷出镜做直播带货、愿意帮大爷打造网红形象，成立宣传团队的企业也同样不计其数。
致富的渠道仿佛一夜之间多了起来。但赵大爷却并没有接下资本递来的橄榄枝。他向红星新闻坦言，此前确实有想过通过现代企业化方式扩大生产，但由于担心量产后的绿豆糕口味下降，以及扩大生产后，销往外省不易保存等原因，最终他没有和任何一家企业达成合作。“一份绿豆糕就10块钱，销往外地包装储存费都不止10元，何必呢？”
▲赵大爷制作的绿豆糕
作为女儿的赵女士，同样尊重父亲的选择：“我觉得我爸爸更像是中国传统的匠人，他追求的只是把东西做好，而不是像企业家一样去思考，如何让自己挣更多的钱。”但作为年轻一代的赵女士并不知道这样的选择对错如何：“或许有好的经销商帮助我们扩大生产，同时保证产品质量，让更多吃到绿豆糕，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赵女士告诉红星新闻，她希望父亲研制的绿豆糕未来能走向更广阔的市场，甚至能打出自己的品牌，但最终仍会以父亲的意见为主。不过，在拒绝为商家直播带货、或是营销父亲本人、用父亲自身的流量赚钱的做法，父女俩均表示出明确的拒绝。
热度下降
“这很正常，我没有不适应”
据马蜂窝旅游发布的“2023五一旅游大数据报告”显示，“五一”期间，淄博热度环比增长率居全国城市首位，达到605%。但冬季已然来临。国庆长假过后，这座城市的热度走入下坡路。百度指数中搜索“淄博”的数据表明，今年5月1日“淄博”单日搜索量达到86366次，而到了12月1日搜索量降至1501次，降幅达到98%以上。
城市热度过去，这片土地滋养出的城市“网红流量”也随之式微。曾一斤难求绿豆糕，如今也似乎变得无人问津。据赵大爷介绍，大约进入8月末，排队购买绿豆糕的顾客已明显减少，过去每日三四箱的产量，在进入9月后也回归到了最初的一天1箱。到10月后，由于顾客锐减以及天气变冷，赵大爷索性暂停了绿豆糕售卖。
▲赵大爷和外孙女在家看电视
尽管热度不如前，但走在路上，很多人依旧能认出赵大爷来：“还是有很多人跟我打招呼，大家能认出我，我心里还是很高兴。”赵大爷告诉红星新闻，虽然线下排队的顾客少了，但平均每天还是会有几名顾客打来电话询问能不能买到绿豆糕。
暂停生意后，赵大爷的生活回归了往常。他会利用休息时间去到女儿家里，看看自己的外孙。热度过后，家里孙子辈的孩子也对“网红外公”有了新的认识。赵女士的正上一年级的女儿告诉红星新闻：“我知道我外公火起来了，我们学校好多人也知道他，我觉得我外公好厉害。”
对于曾“红极一时”的赵大爷而言，他也同样怀念着过去的“辉煌岁月”。用他的话来说，红火能带来生意，能让收入上去，何尝不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但对于热度的流失，赵大爷也并没有表现出失落：“热起来本就是意外之喜，现在热度下去也很正常，我的心态就是顺其自然。”
作为女儿的赵女士，也同样没有对这份稍纵即逝的热度存在太多执念：“过去虽然多挣了钱，但两个老人没日没夜地干，我们其实也不希望这样长久持续。”眼下，赵大爷和大娘闲了下来，有了充足的时间享受天伦之乐，在女儿看来这并不是一种失去。
至于未来的打算，赵大爷则更多以平常心对待，他仍旧不希望用太多精力营销自己：“来年春天到了，绿豆糕会在温暖的时候重回市场，至于还能不能再像今年5月时又火一把，那就交给天意吧。”赵大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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