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布鲁克林》是爱尔兰作家科尔姆·托宾的一部小说作品。小说讲述了 20世纪 50 年代一位爱尔兰青年移民的故事。

生活在恩尼斯科西小镇的女性青年艾丽丝在姐姐罗丝的帮助下前往美国布鲁克林闯荡,在布鲁克林,艾丽丝克服思乡困扰,逐渐适应美国生活方式,并在当地与意大利裔青年托尼相爱结婚,然而姐姐罗丝的猝死却将罗丝召唤回恩尼斯科西。
回到家乡的艾丽丝以其独特的美国气质赢得了小镇青年吉姆·法瑞尔的爱慕,两人快速坠入爱河,就在艾丽丝陷入一段婚外恋情无法抉择时,其已婚的秘密却被小镇商店主凯莉小姐发现,最后,艾丽丝不得不结束在恩尼斯科西的恋情,重回布鲁克林,过上一种异乡人的生活。

该片于2015年改编为电影在美国上映。
西尼斯科西
恩尼斯科西,位于爱尔兰东南部,是作家托宾的故乡,它坐落于韦克斯福德郡,是其第二大辖区,截至2016 年,该镇居民数为11381 人。
恩尼斯科西是托宾小说人物活动的重要背景地点,托宾小说《布鲁克林》中的艾丽丝,《诺拉·韦伯斯特》的诺拉及《黑水灯塔船》中的海伦等皆生活于此。其小说主人公在恩尼斯科西的住宅,也正是托宾本人童年生活过的房子托宾在《感宴的来客》中这样回忆道:

“这间房子是我学会说话、走路、阅读和写作的地方。我将它用在《灿烂的石楠花》这部小说里,把它作为埃蒙童年的住所。它也是《黑水灯塔船》里海伦和德克兰童年时住过的房子。它出现在我创作的小说里。它出现在梦中、出现在我的想象里......”
值得一提的是,恩尼斯科西还被称作“被时间遗忘之地”,这是小镇给人的第一印象。耸立于小镇的恩尼斯科西堡,使人产生一种时空错位的感觉,这座城堡后来被变卖,成为当地的历史博物馆。
托宾幼年时常跟随身为博物馆工作人员的父亲一起到城堡中,古老历史与现代生活的交织感清晰地镌刻在托宾脑海中幼年托宾时常幻想城堡中游荡着古老的幽灵。
与此同时,位于恩尼斯科西侧的醋山则与 1789 年一场著名的反抗英国的战役联系在一起,时至今日,当地居民依旧传唱着关于这段历史的歌谣。

正是这样一个“被时间遗忘之地”,长久地与过去的时空发生联系,却又成为托宾小说创作的主要背景地,生活在恩尼斯科西的主人公必须面对的正是小镇与现代社会生活之间的种种矛盾,而这些矛盾,也成为《布鲁克林》中艾丽丝离开家乡前往布鲁克林的原因。
这个“被时间遗忘之地”似乎一直落后于时代,例如,有文章指出,思尼斯科西家宅的突出特点是“前廊缺失”,文章以《诺拉韦伯斯特》的情节为证据,说明诺拉的邻居探视诺拉时敲门的行为意味着私人空间面临危险。
认为“缺失的前廊使得私人住宅与公共空间缺少了一种壁垒,主人公自我的世界随时可能被侵犯”。据此得出结论,“在家宅功能界定方面,小镇仍属于前现代时期。”

然而实际情况是,这座 20 世纪中叶的爱尔兰小镇已经不可能再独立于时间之外了,私人空间是论及现代性问题时难以逃避的,私人空间的完整性与现代生活密切相连,但“壁垒”的缺少并不代表失去“壁垒”。
私宅仍旧是现代主体的所有物,小说主人公对其仍拥有绝对统治权,正如在《诺拉·韦伯斯特》中的情节一样,院门敞开是主人自愿的行为,邻居在进入诺拉的住宅前,仍需要敲门征询同意,敲门的行为并不是一种对私人空间的懵越,反而是一种对私人空间确认。
因此将小镇生活定义为一种“前现代”的状态是不够准确的,“前现代”表明了一种相当稳固且延续的生活,实际上,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恩尼斯科西却处在一种向现代社会流动的过程中。

托宾在其回忆录中提到一个典型的故事:“突然间,所有的书籍都被允许阅读了,法律在 1968 年被改写,而对待书籍的态度却像是在一夜间改变了一样,我的母亲与她的朋友们成长于一个保守且不安全的国家,在她们四十岁那年,她们突然发现自己生活在了一个与以往完全不同的世界,一个可以公开讨论在她们成长年代里被禁止事物的世界。”
书籍禁令的解除从侧面反映了恩尼斯科西向现代社会的过渡,现代化转型是不可抵挡的潮流,然而在这一过程里,当地居民的心态是复杂的,社会转型时常给人以高歌猛进的错觉,人们却总是容易忽略身处其中者的生存境遇。
理查德·塞纳特说:“惯例能够降低一个人的地位,但它也可以对人起到保护作用。”就像“革新”一词在启蒙时代使人感到困惑一样,“保守”“传统”等词汇在现代语境下有着消极色彩,这意味着,对一些传统而言,持批评的态度似乎过于简单。

正如《诺拉·韦伯斯特》中出现的情节一样,恪守传统的小镇居民登门对丧夫的诺拉表示慰问,却在无意中使她反复回忆起丧夫的伤痛,这恰恰反映了在现代化进程中,传统道德尴尬的处境。
作家托宾正是通过对处在社会转型期的恩尼斯科西镇的创造性还原,为其小说人物设置了一个复杂生活场景。

在这里,“革新”与“传统”相互对垒,年轻一代与守旧一代生活态度各不相同,整部小说的情节也在这一小镇叙事之下缓缓展开。
艾丽丝的幻觉
乘船前往美国的旅途对于艾丽丝而言是灾难性的,暴风雨中的船舱条件糟糕透顶,她既因晕船而虚弱呕吐,又因为公共卫生间被霸占而无法解决卫生问题,巧合的是,霸占卫生间的旅客是两名美国老太太。
这几乎构成了一种隐喻: 进入美国是极为困难的,此时,前往美国对艾丽丝而言与其说是一场冒险事业,不如说是一次被恩尼斯科西的放逐,在出发去美国之前,艾丽丝表现出她对恩尼斯科西的留恋:“她曾寄望过在镇上找个工作,然后嫁人,辞职,生子。如今她觉得自己孤零零地面对从未准备的事”

正因为如此,弗兰德神父试图缓解她的焦虑:“布鲁克林有些地方,”弗拉德神父说,“很像爱尔兰,到处是爱尔兰人。”在这一情节中,需要注意的一点是,挫败艾丽丝前往美国勇气的并非族裔身份问题。
事实上,正如弗兰德神父所言20 世纪 50 年代的美国对爱尔兰移民是相对友善的,早在 19 世纪上半叶,美国就成为了爱尔兰人的首选移民地,到了 50 年代以 91.4 万人达到巅峰。
“爱尔兰人重视人数上的优势,通过集中在城市地区,爱尔兰的美国人慢慢控制了这些地方,他们张扬起民族气质来团结本族人民取得了很多的成就···.··到 20 世纪初爱尔兰人的生活和社会地位得到了改善,美国实现了工业化,爱尔兰裔美国人在社会和经济的阶梯上逐渐往上走。”

艾丽丝在美国的生活也证明了爱尔兰人并非孤苦无依,除了弗兰德神父,房东基欧夫人、圣诞节聚会上的各色人物都是爱尔兰移民,这表明困扰艾丽丝主要的身份认同问题不是族裔与族商,而是传统与个人之间的。
通往现代自我的途中首先需要克服的是传统秩序在个体之上的惯性,按照查尔斯·泰勒的说法,“这些秩序在限制我们的同时,也赋予世界和社会生活的行为以意义··.···社会的礼仪和规范并不限于工具性的意义。对这些秩序的怀疑被称为世界的“去幻’。
有了去幻,事物就失去了自己的一些幻象,”“表现在艾丽丝身上的思乡恋旧是一种“去幻”前的状态,这外化为两种生活方式之间的冲突,“由于自幼生长在爱尔兰家庭,艾丽丝和其他移居美国的爱尔兰姑娘一样面临种种考验。

最为重要的是,这些爱尔兰女性习惯于在离家很近的地方工作,并且关注他人的生活,这与在美国的生活完全不同。”
前文已经讨论过恩尼斯科半溶解的现代社会状态,现实世界的恩尼斯科西小镇本身是传统与现代混杂的存在,在这一环境下,个人生活体验是分裂的,但印象中的恩尼斯科西却来自幻觉世界一--当收到家人来信时,艾丽丝想到:“现在所有这些似乎都无法和她家乡、她的房间、弗莱瑞街的房子,她在那里吃过的饭.穿过的衣相提并论。那一切是多么安静啊”
颇为悖谬的一点在于,身处布鲁克林的艾丽丝觉得记忆中的故乡才是真实的:“她在这里微不足道······她觉得,弗莱瑞街那栋房子里的屋子是属于她的,她走进去,就有种真实感·.....”~在她关于故乡的两个梦境中,有一个梦境的内容充满梦幻色彩:“她好像坐在气球上,在一个平静的日子里,飞翔在平静的海上。

她能看到脚下古虚口峡谷的悬崖和巴里肯尼家柔软的沙滩。风把她吹向黑水河,随后是巴拉夫,摩纳吉尔村,然后是醋山和恩尼斯科西。”
幻觉世界的家乡是一幅充满温柔情调的单色图画,然而,幻觉世界以外的姐姐罗丝却无比了解家乡的真实色彩,因此,她的来信内容是,“她写了高尔夫球和工作,说到镇上是多么安静沉闷,而艾丽丝在灿烂的阳光下是多么幸运”。
对于罗丝来说,恩尼斯科西一直是“安静沉闷”的,她羡慕艾丽丝这样一种“在灿烂的阳光下”的生活。

需要确认的一点是,在艾丽丝看来,幻觉世界的家乡与真实世界的家乡是否完全重合?答案显然是否定的,上文提到艾丽丝做过两个关于家乡的梦境,相比那个充满恩尼斯科西美景的好梦而言,另一个梦境显得更为深刻:“她的梦中没有尖叫的女人,只有一群沉默的孩子。
艾丽丝也在他们中间,他们排成一队,知道自己很快就会因法官的判决而被带走,她醒着躺在床上,莫名地想到自己仿佛正希望被带走,丝毫不觉害怕。她怕的是在法院门口见到母亲。在梦中,她找到了一个避开母亲的办法。
在艾丽丝的潜意识里,她希望自己“被带走”,并且“丝毫不觉害怕”,而她怕的却是“见到母亲”,因此寻找到了一个“避开母亲的办法”,离开恩尼斯科西,完成自我建构依然是一种深层的愿望,而梦境中温柔的母亲是巨大的诱惑。

她的出现制造了幻觉,制造了自我建构这一事业当中最大的阻碍。选择回归幻觉的光晕之中,也意味着回归秩序的牢笼。艾丽丝在梦境中做出了真正的选择---“避开母亲”,逃离幻觉。
结语
艾丽丝看似融合的身份最后以分离的方式指引艾丽丝的选择,她既无法从美国身份出发,完全逃避责任,沉酒于个人主义的生活,又无法认可一种限制自我发展的秩序世界。
两种文化身份意识在艾丽丝身上始终无法获得统一,这加剧了艾丽丝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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