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守住长江,必须守住淮河,正所谓“守江必守淮”。完颜构虽然阳痿,没有阳刚之气。但这点军事常识他还是有的。
南宋绍兴七年二月,南宋的政治中心,在建康(今江苏南京)。完颜构之所以要把首都定在当时还属于前线的建康,就是为了做出一个北伐的样子。如果从战略纵深方面考虑,要想守住淮河一线在当时还是比较困难的,但又必须得守,因为淮河防线一旦被金军突破,攻破建康就是个时间问题,本身南京就不是能守住的要地,因此在这种情况下,在宰相的赵鼎的建议下,在沿淮河一线,完颜构部署了三个宣抚使的军力,分别是:
一、韩世忠防御淮东一线,驻地楚州(今江苏淮安)
二、张俊驻地建康,这是保护完颜构的。
三、刘光世防御淮西一线,驻地庐州(今安徽合肥)
完颜构看完这个军事部署,觉得有些狐疑,虽然他不善军事,但经过这么些年的逃跑,多少还是有点常识,于是他就把建康宣抚使司张俊喊来,完颜构和张俊商议的问题就是要把防御淮西一线刘光世换防,可以说,在三个宣抚使里刘光世是这里边资格最老的,经验也是最为丰富的。唯一遗憾的是战绩不佳,不能打。所以,完颜构对刘光世是否能防守住淮西表示怀疑。
张俊对于完颜构的提议表示认可,但换谁,虽然刘光世不善战,但现在还真没有人可以替代人选,而此时的完颜构轻声提出了一个人——岳飞。
为何完颜构心里最理想的人选是岳飞呢,要知道,此时岳飞论资历,地位,军功都比不上张俊和韩世忠。这一点张俊可以理解。但韩世忠不一样,韩世忠有“黄天荡之战”和平叛“苗刘之变”的救驾之功。岳飞在此之前,曾收复襄阳六郡,这是南宋头一次成功收复大片失地,就此岳飞成为了宋代历史上最年轻的节度使。但就功劳而言,岳飞不如韩世忠。
完颜构看中岳飞的核心原因在于,岳飞是完颜构心腹中的心腹,是完颜构一手提拔出来的高级军事主官。从一开始,完颜构就对岳飞多有勉励和鼓励,而且面授机宜,真诚地说:“中兴之事,朕一以委卿。”说的真好听啊,完颜构就是这么一说,可岳飞当真了。
对于韩世忠此人,完颜构并不放心。至于原因很简单,就是韩世忠的治军能力太强,属于当时山头最大的军阀。又不是他提拔起来的,而他的部下眼里,只有韩世忠,没有朝廷。而防范武将做大做强是宋朝皇帝的家法和祖训。
绍兴七年这次兵力部署,完颜构不是为了北伐而是为了获得资本,说白了就是通过这次军事行动就是为了争取到更多的谈判条件。为此完颜构还决定,将岳飞的湖北和刘光世的淮西(大约五万余人马)进行战区合并,全归岳飞指挥。对此岳飞十分高兴,一是这是皇帝对他信任,二是这有利于他北伐金国。
岳飞高兴,自然就有人不高兴。对此最不满意的不是刘光世,而是时任守右仆射兼知枢密院事、都督诸路军马的张浚。张浚是个文官,但他是“都督诸路军马”是军方第一人,所有兵马调动大权归于一身。他的地位和权力都在岳飞之上,但现在让岳飞身兼两大战区司令长官,万一将来岳飞北伐的时候“不大听话”,那他张浚不就真的成了空头司令了。
所以,必须把危险控制在最低。大宋以文制武德制度不能更改,按照张浚的预想是,把刘光世的部将王德升上来做都统,再让自己的都督府参谋吕祉在后面遥控指挥,这样就能把淮西军务牢牢攥在自己手里了。张浚私下会见了岳飞,希望岳飞自己主动上表举荐王德。但岳飞一点情面都没给,直当即表示了拒绝。
因为在岳飞看来,王德和郦琼早就斗得跟乌眼鸡一样了,之前有刘光世镇场子。现在刘光世谢职了,王德一旦高升,郦琼必定不服气,一定会鼓动下属闹事。到时候,局面就不好收拾了。再就是吕祉一个文官,没有带兵经验,有什么资格直接带兵,而且郦琼不会买他的帐的。
张浚见岳飞不给面,于是又提了个人选:张俊,之所以提张俊,是因为岳飞早年间曾是张俊的部下。吕祉不行,那你的老领导总可以吧?
但岳飞还是给否了:张俊也不行,此人的德行不好,你我都懂,淮西这么重要的地方,不能交给他!由此可见,岳飞的政治头脑有些欠缺。
张浚耐着性子又抛出了一个人:杨沂中。
岳飞就说:“杨沂中也不行,原因是他是禁军主将,他要出任淮西主将,那禁军由谁出任,谁来护卫官家”,一听这话张浚就急眼了,当即就说:“这不行,那不行,就你行呗。两人不欢而散。恰好不久前,岳飞母亲姚氏去世,但岳飞没有正常守孝,而是被夺情起复。和张浚这么一闹,岳飞立刻打报告给完颜构请求解职,回家继续为母亲服丧。岳飞是一点政治头脑也没有。
张浚看到报告,立即就顺水推舟,张浚直接以枢密院的名义命自己的亲信张宗元,去鄂州做监军,代处理岳飞军中的日常事务。把岳飞的后路给抄了。但不得不说,岳飞还是很有军事远见,淮西,正如岳飞所料发生军变。
王德升任统制,郦琼十分光火。张浚派吕祉去调解。为了安抚郦琼。吕祉把王德调回了建康。到这儿还算没毛病,但事情还没完。吕祉暗地里却搜集了一大堆郦琼和其手下亲信的黑材料。用意很明显,踢开王德和郦琼,淮西就成了张浚的一言堂。但事情很快就暴露了,恰好这时,朝廷任命杨沂中当淮西制置使,让郦琼回建康述职。
郦琼认为,朝廷这是准备卸磨杀驴了。于是不反也得反了。郦琼带着部下四万余人裹挟着十数万淮西民众,渡淮河投降伪齐刘豫。半道还把吕祉给杀了。这是南宋最大一次武装军事叛逃。从1127年到1137年,完颜构当裤子养兵十年,总共只积累了五支主力军队。一夜之间,其中一支部队转而反对对手。只能说在私心杂念面前,什么战略正确、战术完美全是泡影。
淮西兵变,让淮西防线瞬间出现真空。消息传到建康,朝廷上下震动。在这种情况下,完颜构情急之下还下令让岳飞以同乡的身份去追回郦琼,以帝王之尊保证如若回来必不追究。然而,深知已经事不可为的岳飞回绝了赵构的命令,南宋最终失去了这一重要防区的军事力量。随后完颜构又敦请岳飞复职,补漏洞。经过王贵和李若虚一番苦口婆心的开导,岳飞最终同意下山。这才没有闹出更大的乱子来。在这种情形下,岳飞的结局已经确定了。
淮西兵变对完颜构的影响最大,在完颜构看来,一个下等军官就能闹成这样,那高级军事主官要叛变呢,如此看来祖宗家法还是正确的。对于岳飞观感也彻底改变,不听话成为完颜构对岳飞的最新印象。但此时军中特别需要岳飞现在有用,也就是只能忍耐。
淮西兵变后,张浚作为主政者而且是兵变的主要责任人被罢免,他主持的抗金也就以结束而告终,而后主和派的上台,开始了赵构与金谋和的政策。实事求是的说,此时北方沦陷区金人立足未稳,南宋北伐是有机会的。但这个过程中,武将集团的崛起将不可避免,这是不再信任武将的完颜构不愿意看到的。权衡之下,完颜构构宁可屈辱的求和,也不敢重用武将集团收复失地。
于是乎,我们就看到了赵构最后启用秦桧,与金人议和,收武将兵权,最终偏安江南,南宋一朝的大势就此而定。在收回兵权的过程中,韩世忠张俊都积极配合,而岳飞则是非常抵制和不配合激起了完颜构的新仇旧恨,最终殒命于风波亭,留下了千古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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