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的所有感觉中,痛感是最要命的,某次伤口带来的切肤之痛,也许现在你还心有余悸,但问你人生第一次感觉疼是什么时候,你可能会想好久。

这个问题,在曾经很长一段时间给出的答案是,过了婴儿期才会感觉到疼。

那时的医生为婴儿做手术从不打麻药,注射一针肌肉松弛剂后,就对它们开膛破肚。

在肌肉松弛剂的控制下,这些婴儿即便能感觉到疼,也无法挣扎或呻吟,小小的身躯只能如案板上的鱼肉,任人蹂躏。

这不禁让人疑惑,婴儿是否真的无法感觉到疼?这样的认知又是怎么形成的呢?

“婴儿无痛论”的起源

1985年美国某家医院里,一位名叫杰弗里·劳森的早产儿被送进了急诊室,他的肺动脉导管未闭,必须马上进行手术。

在手术过程中,医生先后在杰弗里的脖子、胸骨到脊柱,以及胸口的侧面用手术刀切出一个口子,这是必要的治疗手段。

手术顺利完成并缝合伤口,但术后没多久,杰弗里就出现了休克、心、肾等多个脏器衰竭的情况,5周后离开人世。

悲伤的母亲正被丧子的阴影笼罩时,又听到了一个噩耗,当时在为儿子做手术时,医生并没有使用麻醉剂,而是注射了一种名为泮库溴铵的药剂。

泮库溴铵只是一种肌肉松弛剂,起不到镇痛的作用,只能让杰弗里在手术时不会乱动。

这个消息如同一把刀子,再次扎进了这位母亲千疮百孔的心,想到自己的儿子在手术台上清醒地感受身子被手术刀划开,插入管子,只能默默忍受时,她心犹如刀绞

这位母亲找到当时做手术的医生,质问为什么不给自己的孩子使用麻醉剂。医生反而有些可笑地告诉她,婴儿本就没有痛觉,对他们使用麻醉剂,跟为瞎子点灯一样荒谬。

这并不是一位庸医的狡辩,而是在当时的普遍认知里,婴儿是没有痛觉的。

人类产生出这样的认知,从1859年达尔文发表《物种起源》开始,许多人对书中的内容一知半解,只总结出来一个简单的观点,人是从低等向高等进化的。

于是他们认为人的一生也在进化,新生儿就是一个还未完全进化的“亚人类有机体”。简单说就是,不能将新生儿当人看,要将他们当成一团还未进化成人的肥肉。

既然他们只是一块会动的肥肉,自然感觉不到疼痛了。

主观的实验论证

简单的想象并不能让人们坚信不疑,只有科学的实验,才会被人们奉为真理。

1873年,一位名为艾尔弗雷德·根茨默尔的人,率先进行了婴儿痛感的实验,他用针头扎婴儿的鼻子、嘴巴、手等各部位,观察他们的反应。

就算婴儿第一次被刺到就已流出了泪,艾尔弗雷德仍固执地得出结论,婴儿的痛觉还没有发育完全。

对于婴儿为何会流泪,他称这与实验无关。

现在看来,这种解释毫无说服力,都疼得流泪了,你还说跟实验无关,你以为眼泪不要钱就能随便流吗?

可在那个年代,这样的解释人们却点头认同,因为那时还没有正确的内在感知科学,落后的时代,无法将流泪与痛感连上线。

到20世纪初期,“行为主义”诞生了,这种理论注重研究人类的外在行为,对于内在的意识和感知,完全忽略不计。

在这种片面的思想影响下,人们对婴儿没有痛觉的认知变本加厉,即使实验的婴儿疼得嗷嗷大哭,科学家们也认为那只是受到刺激的简单反射,与疼痛的感知无关。

除非科学家们与实验的婴儿灵魂互换,真的感到了疼,不然都会有各种“合理”的解释。

比如婴儿的哭他们称其为“随机声音”,婴儿痛苦挣扎说是“肌肉痉挛”,婴儿一切疼痛的反应,都说那是一种“反射”。

针刺、电击、沸水,在那个思想落后的年代,刚出生的婴儿如实验小白鼠一般,在一个个制造疼痛的实验里,被证明没有痛觉。

到现代神经科学、脑科学逐渐起步,人们还是没能纠正错误认知,反而从另一角度解释:人的感觉都集中在大脑皮层,婴儿的大脑皮层发育不完全,所以感觉不到疼。

一位名叫默特尔·麦格劳的心理学家,对75个不同年龄段的婴儿进行针扎实验,发现出生时间越久的婴儿,对针扎的反应越剧烈,新生儿反而不会有太大反应。

于是新的观点产生了,新生儿的感知不会超出丘脑水平,只有随着年龄的增加,人类才会逐渐产生痛觉。

在那个思想被禁锢的时代,实验结论受主观摆布,真相反而被人们当做笑料来谈论。

迟来的真理

当科学的阵营被愚昧占领,母性的光辉就开始反击。一个婴儿究竟会不会感觉到疼,或许母亲的直觉更有说服力。

在儿子杰弗里死后,吉尔·劳森并没有向人们坚信100多年的“真理”妥协,而是不停地给媒体以及专家们写着信。

这位母亲长久的笔耕不辍,很快引起了轰动,她的故事被诉诸于《没有麻醉的手术:早产儿能感受到疼痛吗》,随着最火的《华盛顿邮报》进入千家万户。

无数读者了解了这位母亲身上发生的事,开始反思长久以来的常识是否真的正确。

人们重新审视曾经所谓“科学”的实验,不断涌现新的研究成果,从1981到1990年,关于婴儿痛觉研究的文章就有2966篇。

其中最知名的一项,是坎瓦吉特·辛格·阿南德关于婴儿血液的研究。

这位年轻的英国牛津大学研究生,通过检测婴儿血液激素水平,得出了婴儿在没被麻醉的状态下手术,术后会出现严重的应激反应,同时还伴有术后并发症,注射麻醉剂的婴儿表现则相反的结论。

另外,从二者的面部表情、生理状态等方面的差异,也说明了没有注射麻醉剂的婴儿手术后更痛苦。

这个实验推翻了过往的错误认知,将过去100多年里婴儿所承担的痛苦,真正展现在人们眼前。

1987年,《新英格兰医学杂志》发表的一项研究,进一步证明了婴儿的痛感在母体里就有了。

这项研究指出,在母亲怀孕的第7周里,肚子里的胎儿皮肤上的痛觉神经已经开始发育,某些部位已发育成熟。

出生后,这些痛觉神经已经跟成年人一样,并且婴儿从大脑到脊髓的疼痛控制通路还很稚嫩,对疼痛的感觉更为敏感。

也就是说,婴儿不仅能清晰感觉到疼痛,而且比成年人感受到的痛更浓烈。在漫长的一个多世纪里,这种加倍的痛不停折磨着这些婴儿。

当他们长到会表达的年纪时,婴儿时期的记忆早已淡去,关于曾经有没有感觉到痛,他们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灵魂删除了惨痛的记忆,肉体却不会忘记,那些早已愈合的伤口,终将伴随他们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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