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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则天在做了八年皇帝之后,将庐陵王李显从房州秘密接回到洛阳。
九月,李显重新被立为太子。
这一转折意味着什么?是武后眷恋远在僻壤的亲生骨肉吗?十五年前,武则天废了中宗,将他幽闭于房州,李显“备尝艰危,…每闻救使至,辄惶恐欲自杀。”
现在却又将他接回来重新立为皇太子,这不是简单地以“母子之情”所能够解释得了的,也不是什么“事久而天理定,事过而善心生。”
1、影响太子继位的三派势力
做为一个为权力而追逐一生的成熟的政治家,她这样做,是有着深刻的政治上的原因。
武则天“革唐命,改国号为周”,按理说应该建立武氏政权。
当时“立武氏七庙于神都,追尊神皇父赠太尉太原王士護为孝明皇帝,兄子文昌左相承嗣为魏王,天官尚书三思为梁王,堂侄懿宗等十二人为郡王”,都已属于改朝换代后建立武氏新政权的措施。
然而让谁来充当自己的皇位继承人,武则天却一直拿不定主意。
当时,在朝廷中主要存在着三派政治势力,即以武承嗣、武三思为代表的诸武势力,以宰相狄仁杰为代表的外朝拥唐势力以及以张易之、张昌宗兄弟为代表的男宠内朝势力。
这三派政治势力围绕着皇位继承权问题展开了斗争,武承嗣、武三思是武则天的内侄,他们在武则天篡唐称帝的过程中起了很大的作用,随后又执掌朝政,权宠极盛。
因此,当武周政权建立之后,“承嗣自为次当为皇储,令凤阁舍人张嘉福讽谕百姓抗表陈请”,结果碰了一个大钉子。
古人迷信,认为人死后要变成鬼,鬼还得有人祭祀,让鬼吃血腰的东西,叫做“血食”,否则鬼饿起肚子来也不好受。
但古人还认为,只有亲儿子、亲孙子的祭祀,鬼才能享用。例如武则天,让自己的亲儿子继承做皇帝,那她就能以先妣的身份,名正言顺地进李家的太庙享用血食。
但是,如果让武家的内侄继承做皇帝,那么武则天作为皇帝的姑妈可进不了武家的太庙,她在死后就有不得血食做战鬼的危险。
武则天虽然有勇气做女皇帝,可仍然不得不考虑身后能否血食这类大问题。
正因为她考虑过这个问题,所以在革唐为周时,将皇帝李旦降为“皇明”,“徙居东宫,其具仪一比皇太子”。皇用“具仪一比皇太子”,说明皇用并不等于皇太子,不能算是正式的皇位继承人,但在名号上仍安了这个有继承含义的“即”字,而且住进只有皇太子才能住的东宫,这又说明还多少保有候补皇太子的资格。
但如果将皇位传给了儿子,势必要复辟李唐王朝,那么武则天费尽心力建立的武周王朝就将一世而亡。
如果保持武周王朝,就得传位于武姓侄子,可是将来她这个做姑姑、姑奶奶的就没有权力享受宗庙血食。因此武则天在这件事情上一直举棋不定,大伤脑筋。
武则天虽然听从了李昭德的意见,放弃了改立武承嗣为皇太子的想法,但是李武两党之间的争夺并没有就此罢休。
2、为何不立太子李旦,而立庐陵王李显?
万岁通天元年(696年)以后,形势又有了新的变化,首先是狄仁杰、姚崇、王及善等保皇嗣派的领袖,先后拜相。
其次是张易之、张昌宗兄弟继薛怀义之后,成为武则天的新男宠,并逐渐形成一股新的政治势力,武承嗣、武三思等人逐渐失势,只能依附于张昌宗兄弟,狄仁杰这时已有六十多岁了。
现在狄仁杰又被召回朝廷为官。
上朝之时,武则天对狄仁杰说:
“你在汝南有善政,但有人语害于你,你愿知道他的姓名吗?”狄仁杰回奏说:“臣不愿知道。请陛下不必相告。臣若犯罪,甘愿惠受罚。若不曾犯罪,陛下一定明白,如此,于愿已足。”
狄仁杰为相,对庐陵王李显的复位起了一定的作用。
张易之、张昌宗兄弟对于中宗的复位也起了很大的作用。
神功元年(697年),太平公主把“年少,美姿容、善音律”的张昌宗推荐给武则天,随后,张昌宗又把他的哥哥张易之拉进宫里。
二张入宫深得宠幸,常敷朱粉,衣锦绒。张昌宗累迁至散骑常待,易之则为司尉少卿。
武三思、武承嗣、宗楚客、宗晋卿等一班贵戚重臣都“候易之门庭,争执鞭辔,谓易之为五郎,昌宗为六郎。”
郎是当时的门生家奴对其主的称呼。
此时,吉顼与张易之、张昌宗皆为控鹤监供奉。吉顼为人强干、机敏,武后深以为腹心。圣历二年(99年)升为天官侍郎,同凤阁鸾台平章事。
一日,吉顼见控鹤府中只剩下张氏兄弟,便将这二人叫到身边,郑重地说道:
“二位兄弟费宠如此,非以德业取之,在背后切齿据院楂根的朝臣,绝非少数。不立大功于天下,万一有事,将何以自全?窃为公等忧之。”
吉顼的话正说出了两兄弟日夜思虑的事情。两人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慌忙求教于吉顼。
吉顼从容说道:
“天下士庶思唐久矣!面今庐陵斥于外,相王幽闭。皇上春秋已高,大业须有所托付,武姓诸王非所属意,公何不从容劝上立庐陵王以系苍生之望?如此,既可免祸,又可长保富贵矣。”
兄弟二人,边听边点头,感谢吉顼。
此后,一有机会,张易之和张昌宗便劝皇帝召回庐陵王。
这里有一个问题还需要说明,朝臣之中无论是李昭德还是狄仁杰,他们虽然都坚快反对传侄,主张传子,并劝武则天召还庐陵王李显,但都没有废皇嗣李旦而立庐陵王李显之意。
司马光在《资治通鉴》考异中写道:
“当是时,睿宗为皇嗣,若仁杰请以庐陵王继统,则是劝太后废立也。此固未可信。或者仁杰以庐陵母子至亲而幽囚房陵,劝召还左右,则有之矣。”
又曰:
“盖太后宠信诸武,诛锄李氏,虽己子庐陵亦废徙房陵,故仁杰劝召还左右,以强李氏,抑诸武耳。”
由此可见,狄仁杰等人的主要目的是阻止诸武谋求皇储,以保证武则天传位于皇嗣李旦,而劝武则天召还庐陵王只是为了“强李氏,抑诸武耳”。
只是在张易之、张昌宗等内朝势力出面参与皇位继承权之争以后,才最后促成废立的事实。
二张虽然也主张传子,反对传侄,但他们的目的与狄仁杰等人的目的完全不同,因此他们又进一步提出了废皇嗣而立庐陵王的主张。
因此,司马光分析道:
“张、吉非能为唐社稷谋也,欲求己利耳。若仍立皇嗣,则已有何功!故劝太后立庐陵为太子,而太后从之。然则欲召还庐陵者,仁杰之志也;立为太子者,张、吉之谋也。”
3、突厥送给太子的功劳
太子既立,女皇的心里并未平静下来。她觉得,事情并没有完结,说不定还蕴育着危机。她担心,儿子不会放过侄子,李、武两姓难以和睦共处。
因为他们的自身利益是根本对立的,立李就难以保武,说不定李显会用她对付李氏宗室那样的手段把诸武诛杀殆尽,使朝廷重新笼罩在血的恐怖之中。
她当然不希望这样的局面出现。
数十年来,她历经磨难,历尽艰辛,才有今日,岂能让储位之争将这一切毁于一旦?
她决心寻找一个万全之计,在她离开人世之前,将这场血的厮杀制止于未萌,让儿子和侄子消除积怨,共安天下。
女皇想到的是,应该让太子建立功业,以便威服天下,也使她的武氏子侄安守本分。恰在这时,突厥进犯,女皇即令李显为河北道元帅,带兵讨伐突厥。
突厥是在九月间兴兵进犯的。这次战争的起因是和亲。先是,突厥派使者请和亲,女皇让武承嗣的儿子,淮阳王武延秀去突厥,娶突厥可汗默啜的女儿为妃,让豹韬大将军阎知微、右武卫郎将杨齐庄等人带着大量金帛护送。
武延秀到了突厥,默啜对阎知微说:
“我是想让我的女儿嫁给李氏,怎么用武氏的儿子来应付?他是天子的儿子么?我突厥世世代代受李氏恩惠,听说李氏尽被诛灭,只有两个儿子在,我将派兵辅立!”
他将武延秀囚禁起来,封阎知微为南面可汗,并发兵进袭静难、平狄、清夷等军,静难军派慕容玄勋带兵五千投降,突厥势力大振,进犯妫、檀等州,先前跟随阎知微入突厥的都赐给三品或五品宫服,女皇听说,都予剥夺。
默啜于是向朝廷致书说:
“你们送给我们的谷种都是蒸过的,种在地里不发芽;你们给我们的金银器都是极差的,并非真品;绸绢也是非常坏的;我封你们的使者三、五品官职你都予剥夺,这是欺人太甚;武氏小姓和我们门不当,户不对,想冒充李氏之子和我联姻这是欺骗,我决计起兵,攻打你们的河北!”
突厥的无理使女皇很愤恨,派武重规、沙吒忠义、张仁愿等人率兵三十万讨伐突厥,又以阎敬容率兵十五万为后援。
然而,大军的抵抗是不利的。突厥先攻下定州,屠杀刺史孙彦高及吏民数千人,接着又包围了赵州。长史唐般若逾城墙接应,刺史高睿与其妻秦氏被突厥俘获,往见默啜。
默啜威胁说,投降可以拜官,不降立即斩首!高睿夫妇闭目不言,被默啜灭族,赵州也落入突厥手中。
边州陷落,战事不利,使女皇忧心忡忡,于是派太子李显出征。她感到,太子虽不习兵事,但有一定号召力,可瓦解敌军斗志。
此外,李显如能得胜,也可争得一份资本,巩固他的储位,使其他人难以觊觎。这就是女皇的打算。
太子李显果然像一面旗帜,使军威大振。百姓听说太子为元帅,纷纷应募。不多时候,兵员超过五万。女皇派狄仁杰为河北道行军元帅,右丞宋元爽为长史,右台中丞崔献为司马,左台中丞吉顼为监军使。
但太子李显不过挂了一个元帅名,并未出征,实际上由狄仁杰代管元帅事,女皇亲自为他们送行。
突厥默啜在赵、定等州进行了疯狂的抢掠,大批的牲畜、财帛和人口被挟往突厥。
狄仁杰十万大军到来时,突厥已逃归漠北,狄仁杰追之莫及。狄仁杰奉命安抚河北,禁止部下骚扰百姓,河北又归于安定。
这次战事尽管李显实际上并未参加,但已经在名义上被命为元帅,在朝野上下产生了影响,所以,对李显太子地位的巩固是有利的。
而且,这种事实武三思等人也已经看到,多少会在心理上受到一点抑制,使其轻易不敢与太子争锋。
这样,女皇总算是达到了目的。
4、武则天弥合武李两姓矛盾的措施
圣历二年(699年)正月,女皇又采取了一个行动:赐太子姓武。
这是一个十分奇怪的现象。自己的亲生儿子、堂堂的太子,居然改了姓氏。
这件事,起码可以说明这样两点:
首先,女皇虽将李显立为太子,但并不想让她的政权姓李、恢复李唐王朝的老样子。
她要的是一个武氏政权,要维护的是武家的天下,让李显改姓,是要说明,他继承的并非是太宗、高宗的事业,而是武氏女皇的事业。
此外,似乎可以看做是弥合李,武两家仇怨,使儿子和侄子化为一体、联成一气的措施。
李家的太子成了武家的继承人,武氏子侄就没有必要、没有理由再进行储位之争,武,李两派势力便可相安无事了。
但是,女皇并不放心。她想,传位给太子之后,李唐宗室掌权,定会大杀诸武,武氏子侄必难保全。
为了帝业长久,女皇不得不冥思苦想地再谋新计。
这天,她把武姓侄儿和李姓儿子、女儿都找了来,先是给他们讲了一番创业的艰难和安定天下的不易,然后让他们在庙堂上共同祭告天地,焚香顶礼,一起宣誓。
誓词是女皇亲自为他们拟定的,内容是关于彼此相扶、共保帝业之类。
宣誓仪式非常郑重,庙堂内香烟缭绕,司仪高声领颂,等候他们的还有宫娥、内侍,禁军兵士在庙堂门口把守。女皇坐在祖宗牌位的一侧,目不转睛地盯视着一字排开、齐跪在地的侄子、儿子和女儿。
她端详着每个人脸上的神情,像一个威严的见证人一样倾听着他们的宣誓。
宣誓已毕,女皇让每人轮流上了一炷香三拜,向祖宗表示恪守誓言,决不背离。
然后,女皇令他们退立两旁,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到祭案前面,焚香、叩拜,并当着侄子、儿子的面说,今日明誓,祖宗为证,若违此誓,天地难容。
接着,她引众人离开庙堂,前往史馆。史馆陈列着一件铁券,上面镌刻着他们刚刚宣读过的誓言。
女皇让他们一一过目,然后由史官小心藏起,以为历史的见证,这一切程序进行完毕,女皇才算是放了心。
这天,她兴奋地饮了酒,夜里睡得很香,还做了一个好梦,梦见她的侄子和儿子们同乘一舟,亲如手足地在江中游赏,舟中放着那件刻着誓言的铁券。
这情景,使女皇想起了“同舟共济”这个古语,心中颇感欣慰。
5、吉顼的预言
好事接踵而至。
不久,女皇喜得了一剂“长生之药”,服下之后,精神顿觉大爽。在此之前,她还奇异地长出重眉,成八字形状,她以为自己是返老还童,可以长生不死。于是,她改元为“久视”(700年),即永久视政之意。
这样一来,她心里更安稳了,因为只要她能久居帝位,君临天下,不管是儿子还是侄子都不会争斗起来。她有能力、有权威防杜此类事件的发生。
不过,在久视元年的第一个月份里,她又担忧起来。
这是因吉顼的一席话引起的。
事情是这样:吉顼和武懿宗因争功而不和,互相攻击。吉顼生得魁梧伟岸,又能说善辩,武懿宗矮小丑陋,不善辞令。
吉顼不顾他是女皇伯父武士逸之孙,当着女皇的面盛气凌人地把武懿宗驳斥得狼狈不堪。女皇很不高兴,说:“吉顼当着我的面,尚鄙薄我诺武,何况在平时呢?”
他日,吉顼前来奏事,刚刚援古引今,女皇就打断了他的话,气冲冲地说:
“你要讲的我都知道,不必多说了!我想,告诉你一件事:当年太宗皇帝有一匹名马,叫狮子骢,十分暴烈,没有人能够驾驭,当时朕是太宗皇帝的宫人,对太宗说:‘妾能制服它,只要有三件东西即可,一件是铁鞭,一件是铁锤,一件是匕首。铁鞭制不服用铁锤,铁锤制不服用匕首。太宗皇帝很惊叹朕的胆识和手段。
我想,你再难驯服,也未必和这狮子骢一样,你难道想尝尝我的匕首么?”
吉顼害怕了,额头上浸出汗水,忙跪地请罪,求女皇饶恕。女皇冷冷一笑,令他退下。诸武因吉顼依附于太子,不停地在女皇面前说他的坏话,吉顼终于被贬为琰川县尉。
吉顼要走了,前来向女皇辞行,说:“臣要离开宫廷了,此一去恐怕永无再见之日,愿最后再进一言。”
女皇赐给他一个座位,问他有什么话要说,吉顼道:“一杯水,一抔土,二者有争么?”
女皇答:“无争。”又问:“水和土合而为泥,有争吗?。
女皇答:“也无争。”
吉顼停了一会儿,又问:“如果将泥分为两块,一块捏成佛祖,一块捏成道教的师祖天尊,是否有争呢?”
女皇道:“那就有争了啊!”
吉顼伏身在地,叩头道:“外戚、宗室各守其本分,天下才能安宁。现在,太子已立,但羽翼未丰,外戚都已封王,势力很大,这是陛下让他们争斗啊。将来,必成祸乱,两不相安。”
女皇的心里又翻腾起来,只好说:“这种情况,朕也知道,但事已如此,也无可奈何了。”
这是女皇的心里话。她确实无可奈何。此刻,她觉得那刻着誓言的铁券已经难以起到约束作用,誓言终究是誓言,并不是事实。古来一次次宫城喋血,不是大都也有誓言在先吗?
女皇的担心并非多余。后来,李氏子孙和武氏子孙到底兵戎相见,结果是诸武被灭,李唐复兴。不过,那时候,女皇已经在另一个世界上,人世间的事已经与她隔绝了。
女皇费尽心机企图稳妥地解决继承人问题,但这个问题终究没有解决。留在史馆的铁券成了一件并无实际价值的证物,它没有决定未来,也不可能决定未来。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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