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时间5月30日下午5时许,经过近两天的审议,纽约曼哈顿的一个陪审团认定特朗普在“封口费”案中有罪,被控的34项罪名全部成立。这是美国历史上首起针对总统的刑事案,特朗普也成为第一位被判犯有重罪的美国总统。这一史无前例的刑事定罪,让美国政治进入未知的水域。

在2016年大选竞选期间,特朗普委托其时任律师迈克尔·科恩向艳星斯托米·丹尼尔斯支付13万美元的封口费。封口费本身并不违法,但检察官指控特朗普后续伪造商业记录,将给科恩的报销伪造成律师费,以掩盖真相,以便自己当选。

由12人组成的陪审团在作出裁决后解散,案件将进入量刑阶段。按计划,主审此案的法官胡安·梅尔尚会在7月11日作出宣判。几天后,共和党将召开全国代表大会,预计会上特朗普将被正式提名为该党总统候选人。

特朗普的律师已对媒体表示将提出上诉,这意味着该案还没有结束。但这一过程将耗时数月甚至数年,特朗普将无法在大选前推翻对他的判决。不过,美国宪法没有明文规定,被判有罪甚至入狱服刑者不能竞选和就任总统。因此,白宫会不会出现一位被判犯下重罪的领导人,决定权全在美国选民。

“我是一名政治犯!”定罪结果出炉后,特朗普竞选团队发出了一份筹款邮件,其捐款网站很快因为短时间内涌入太多支持者陷入瘫痪。基本不对审判发表评论的拜登竞选团队则发布了一份声明,称裁决结果表明 “没有人可以凌驾于法律之上”,并呼吁选民投票,阻止特朗普重新掌权。

当地时间5月30日,经过两天长达9个半小时的审议,纽约的一个陪审团裁定,特朗普在“封口费”案中的34项重罪指控全部成立。特朗普随后走出法庭,神情严肃。(美联社视频截图)

如何量刑?

5月30日下午4时许,由于陪审团还未就裁决达成一致,梅尔尚法官原计划结束当天的闭门审议。在场的记者注意到,坐在被告席上的特朗普面带微笑,与律师谈笑风生,看起来十分放松。审议环节开始于一天前,外界普遍预计陪审团难以就特朗普是否有罪达成一致,此案有很大可能会以对辩方有利的“悬而未决”结果收场。

自4月中旬以来,特朗普一直在该法庭受审。在五个多星期的审讯中,控辩双方合共传召了22名证人出庭,包括曾与特朗普有染的艳星丹尼尔斯、小报出版商佩克以及特朗普的前律师科恩。在此期间,特朗普多次违反禁言令,公开攻击证人、陪审员和法庭工作人员及其亲属,被法官判定“藐视法庭”并处以1万美元的罚款。直到法官威胁要将其收监,特朗普才有所收敛。

下午4时20分左右,随着陪审团传来一张纸条,宣布他们已经达成裁决,法庭内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当听到陪审团主席34次宣读“有罪”时,特朗普面色阴郁,双眼低垂。随后,梅尔尚法官逐一询问陪审员是否同意判决。此时特朗普转过身,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每个人都回答说“是的”。

走出法庭时,特朗普的脸涨得通红,眉头紧皱,紧紧握着次子艾瑞克的手。他在法院走廊里对媒体痛斥这是一场“被操纵的、可耻的审判”,表示美国人民将在11月5日大选投票时作出真正的判决。特朗普随后又发表了一份书面声明,其中写道,“我是一个非常无辜的人……我们会战斗到底。”

随着特朗普被判有罪,梅尔尚法官将会如何量刑,成为此案的关注焦点。特朗普77岁的高龄、没有犯罪前科,通常是有利的量刑因素。但他在庭审期间藐视法庭,可能对量刑不利。法官可能会认为其缺乏悔罪之心而从重处罚。

从理论上讲,每项伪造商业记录的罪名都可能使特朗普面临长达四年的监禁,但法律专家们倾向于认为,特朗普面临牢狱之灾的可能性很小。

庭审期间,梅尔尚法官明确表示,用监禁来惩罚特朗普是其“最不想做的事情”。纽约佩斯大学法学院教授贝内特·格什曼对媒体表示,尽管判处特朗普入狱是合理的,但鉴于监禁前总统将面临的挑战,法官可能会选择软禁。曾就封口费案对特朗普展开调查的曼哈顿前检察官赛·万斯也认为,特朗普在此案中,不太可能被判入狱,一是因为罪行不至于入狱,二是考虑到特朗普是共和党的总统候选人,入狱会带来更多麻烦,得不偿失。

影响几何?

这项“封口费”案,是特朗普身陷的4起刑事案件中最先提诉和最先开审的案件。

2023年,民主党籍纽约曼哈顿地区检察官阿尔文·布拉格宣布对特朗普提起诉讼。前者指控特朗普伪造了多份商业记录,以掩盖他补偿前律师科恩向艳星丹尼尔斯支付封口费一事。相关文件由11张付款证明、12项账簿记录和11张支票构成,布拉格就借此起诉特朗普34项重罪。

在布拉格之前,对封口费案的调查已持续数年时间。2018年,在《华尔街日报》曝光科恩支付封口费一事后,美国联邦检察官对案件展开了调查。同年8月,科恩承认了包括违反竞选财务规定在内的多项罪行。当时科恩表示,自己是为了特朗普的利益,在其指示下,向两名女性支付了封口费。尽管当时检察官已经收集到特朗普可能犯罪的证据,但他们选择不起诉特朗普。因为特朗普当时仍是在任总统,而司法部长期禁止对现任总统提出刑事指控。此后,布拉格的前任万斯也曾考虑对特朗普提出州一级的指控,但由于担心以伪造商业记录罪指控特朗普可能在法庭上站不住脚,最终没有付诸行动。

由于过程颇为曲折,曾经参与封口费案调查的检察官就形容这是一桩“僵尸案”。不过,2022年上任曼哈顿地区检察官的布拉格决定在此案上赌一把。

加州大学戴维斯分校刑法学者加布里埃尔指出,与许多州不同的是,纽约州法律将伪造内部商业记录定为刑事犯罪。但即使在纽约,伪造私人商业记录一般也只属于轻罪,只有造假意图是为了掩盖另一犯罪时,才会成为重罪。布拉格以联邦选举法入手,指责特朗普伪造商业记录的目的是选举欺诈。以联邦法律将纽约州法律中的刑罪由轻罪变成重罪,并没有任何先例。

今年4月下旬封口费案开庭后,尽管美国媒体对曼哈顿审判进行了长达数周的追踪报道,但特朗普在大选民调中却一路高歌猛进,在几个关键的摇摆州对拜登保持着微弱的领先优势。

不过,民调也显示,特朗普被定罪可能会影响部分选民的投票取向。民调公司益普索(Ipsos)4月的一份调查发现,如果特朗普被判犯有重罪,16%支持特朗普的选民可能会重新考虑对他的支持。在威斯康星州或宾夕法尼亚州这样的关键州,即使只有几千名原本支持特朗普的选民改变了投票意向,也可能会产生巨大的影响。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选民对封口费案的感知可能会有所减弱。美国民意调查专家道格·舍恩对英国广播公司(BBC)表示,选民在11月优先考虑的问题是通胀、边境以及对以色列和乌克兰的援助等问题。

特朗普已成功地延滞了他面临的另外三起刑事案件,分别涉及他被指控试图阻挠2020年大选结果以及在卸任后保留国家机密文件。目前看来,这些案件不太可能在11月大选前开庭审理。

不过,加布里埃尔指出,这次定罪可能对特朗普面临的其他刑事或民事案件有重要影响。如果特朗普在任何案件中出庭作证,对方律师都可以利用这次定罪来攻击他的可信度。“律师们可以辩称,任何被判定犯有重罪的证人都很可能在撒谎。”

(中国新闻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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