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11月,吴敬中在南京被毛人凤下令逮捕,当时沈醉已经被踢到云南去当站长,即使他还在南京,也救不了这位军统临澧特训班时期的老同事、老朋友。
       吴敬中在历史上确有其人,原名吴景中,毕业于莫斯科中山大学,曾任中苏情报所当科长、军统西北区区长、第八战区长官部调查室主任、军统东北区区长兼北满站站长,保密局天津站站长是他最后一个公开的军职。为了方便起见,咱们下文还是称其为吴敬中,反正特务的名字跟代号差不多,称戴笠为“余龙(想娶余淑衡而做余家乘龙快婿,有了胡蝶后才停用此化名)”、称毛人凤为“以炎(毛人凤五行缺火,故有此化名)”也都可以。
       真实历史中的吴敬中并没有执行什么海峡计划,他被毛人凤逮捕也不是因为余则成暴露了“峨眉峰”的身份,我们细看沈醉回忆录就能找到毛人凤逮捕吴敬中的真实原因——那只是军统(保密局)局长宝座争夺战的余波,吴敬中被捕属于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沈醉不想救也不能救。


       沈醉跟吴敬中是老同事、老朋友,这一点我们可以从沈醉的回忆录《我的特务生涯》、《军统内幕》、《人鬼之间》中得到证实,沈醉不止一次提到过戴笠对吴敬中的重视:
       “中苏情报所虽是由军令部出面,实际是由军统主持与苏联进行合作,名为合作,实际上是彼此都想把对方侦译日本密电码的技术学过来,而把自己懂得的一套又不要让对方学去套又不要让对方学去。戴笠曾把留学苏联的叛徒谢力公、吴景中等人派去担任该所的科长(苏联方面派副科长),其他一些工作人员也大都是由戴笠选派去的军统特务。
       (本文黑体字均出自沈醉回忆录)
       ”
       在当年的军统,像吴敬中那样曾经留学的高级特务并不算太多,所以余乐醒、吴敬中等人都很受戴笠重视,中学没毕业的沈醉跟留学生吴敬中的关系也很好:
       “他是湖北人,我和他在临澧特训班同过事,两人一向还相当要好。”
       我们细看史料就会发现,如果让这四个人拜把子,那么1897年出生的戴笠毫无疑问是老大,1898年出生的毛人凤以一岁之差屈居老二,1903年出生的吴敬中因为小五六岁只能当老三,1914年出生的沈醉就是几乎小一辈儿的老疙瘩了——沈醉跟戴笠的儿子戴藏宜同岁(有史料说戴藏宜生于1915年,可能戴笠算的是农历),戴笠第一次见沈醉就给了一百块钱见面礼:
       “你以后常到我这里来玩吧,我儿子跟你同岁,在上海上大学,放寒假你就同他一道去南京玩。”


       实事求是地说,吴敬中当年在军统(保密局)也算个年轻有为的少将特工,并不像我们在电视剧《潜伏》中看到的那样老谋深算还有点老气横秋,其业务水平,也不是余则成李涯那样的“小学生”所能比拟的。
       吴敬中要是没有能力,也不会年纪轻轻就当上军统临澧特训班一大队二中队政治指导员,更不会转战西北、东北当少将区长,更不会在东北即将解放时又到油水很多的天津当甲种站站长——戴笠死后不久军统更名为保密局,军统最后一任局长和保密局第一任局长都是郑介民,而郑介民恰好是吴敬中在莫斯科中山大学的同届同学。
       戴笠活着的时候,郑介民、唐纵和毛人凤都不敢太嚣张,但是戴笠死后,主任秘书郑介民和代理主任秘书毛人凤之间的矛盾就不可调和了:毛人凤通过沈醉把军统各期特训班学员都拉到自己一边,而郑介民因为兼任国防部二厅厅长,手下也有一批干将,再加上莫斯科中山大学时期的一帮同学,也形成了一股不小的势力。


       沈醉是毛人凤一派,吴敬中是郑介民一系,除此之外,吴敬中还跟太子蒋建丰在莫斯科中山大学同班,当年小蒋办中苏外交,挑了两个得力助手,其中一个是军统东北区第一任区长文强(就是《特赦1959》中的刘安国),另一个就是军统东北区第二任区长吴敬中——《渗透》中李维恭的能力和背景,比这二位差远了。
       吴敬中在两个阵营都呆过,而且地位应该都不低,能被送到莫斯科中山大学去的,肯定不是一般人物,不是级别较高,就是能力很强,这一点我们翻看一下吴敬中的“同学录”就会知道,有些名字是可以威震华夏甚至名扬四海的。
       哪些重要历史人物曾在莫斯科中山大学进修,熟悉那段历史的读者可以为大家列举,笔者就不在正文里戏说了——审核的时候会遇到麻烦。


       毛人凤和戴笠的行事风格截然相反,像沈醉、吴敬中那样受戴笠器重的特务少将,在毛人凤看来都是潜在的威胁,所以毛人凤命令沈醉不得离开昆明,同时也没想过要带走吴敬中,这一点沈醉十分清楚:
       “毛人凤最毒辣的一手,是在全国快解放前保密局逃台的时候,不少叛徒比一般人都害怕,争先恐后急于要走,他却偏偏把这些人留下来,不准他们去。南京解放前,一些在保密局特种政治问题研究组工作的叛徒,全被他丢了下来,甚至连组长瞿梦秋都没有带走。”
       毛人凤亲口告诉沈醉“把叛徒留下来好处是多得数不清”,于是有些叛徒一听到叫他们留下,就吓得跪下去嚎啕大哭,毛人凤也还是不答应,当时许多大特务连家里的老妈子都坐上飞机跑了,而这些人却眼泪巴巴地准备当俘虏。
       吴敬中在毛人凤眼里当然也是“叛徒”,想走正常渠道离开天津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只能剑走偏锋,带着几个心腹,抢了某纺织厂运送技术人员和设备的飞机就跑了,然后在南京一降落,就被毛人凤抓了起来。


       吴敬中被毛人凤逮捕的时候心里并不害怕,反而会很放松:逃出天津保住性命,毛人凤也杀不了我!
       事实证明毛人凤也真杀不了吴敬中,蒋建丰同学打了个电话,毛人凤马上乖乖放人,但是吴敬中的军旅生涯到此结束(保密局隶属国防部,特务有军衔),有这样一个结果,毛人凤的目的也算达到了。
       我们从沈醉的回忆录中知道,当时小蒋也在组建自己的特务系统,毛人凤和保密局也是“削藩”的对象,毛人凤也不知道小蒋会不会重用老同学吴敬中而达到强干弱枝的目的。
       沈醉被特赦又恢复起义将领身份后,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去香港,并没有见到在那里“做生意”的吴敬中,这很好理解:在沈醉帮毛人凤给郑介民挖坑的时候,基本就和吴敬中“绝交”了——保密局三巨头争权夺利的时候,吴敬中是必然坐在郑介民的板凳上的。


       吴敬中被逮捕,老同事、老朋友沈醉不出面说情,实际是不能救也不想救的原因有三个:其一,当时沈醉已经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他说话只能起反作用;其二,吴敬中和沈醉在内斗中分属两派,而吴敬中是郑介民的人;其三,沈醉知道,自己不出头,吴敬中也没有性命之忧——毛人凤绝不会为了严肃纪律执行家法而不给太子小蒋的面子。
       艺术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我们从吴敬中逃出天津、毛人凤下令逮捕、小蒋出面说情、沈醉置身事外这四件事中,也能看到上个世纪三四十年代历史的缩影,读者诸君肯定也自有高见:在您看来,吴敬中不当机立断逃出天津,会不会跟他的继任者李俊才一样走进战犯管理所?如果小蒋不出面说情,毛人凤会不会真拿吴敬中开刀?如果吴敬中不是出逃而是执行新的任务,能否取代毛人凤而成为第三任保密局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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