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2日,在印度北方邦哈特勒斯地区,遇难者亲属在遇难者遗体旁哭泣。图/新华社

| 陶短房

据央视新闻报道,当地时间7月2日下午消息,印度北方邦哈特勒斯地区的宗教活动上发生的踩踏事故已造成130人死亡,另有多人受伤。

警方表示,初步调查显示,此次集会属于私人活动,得到了印度有关方面的许可,获准接纳的人数为5000,而现场聚集了超过1.5万人。目前,印度北方邦已成立一个专门委员会调查此次踩踏事故。

突如其来的悲剧

事故发生在距印度首都新德里东南约200公里的北方邦哈特勒斯地区的一个小村庄,当天正举行宗教活动,纪念印度教三大主神之一湿婆。

北方邦当地媒体披露,事发时,当天庆典最重要活动、由著名印度教宗教领袖主持的布道刚刚结束,人群正在散场,但疏散节奏十分缓慢且无序。此时场地内外忽然刮起沙尘暴,“恰好有人可能踩到松软地块发生滑倒”,引发现场秩序大乱。

目击者称,狂风沙尘夹杂着人们的哭喊惨叫加剧了现场的混乱,许多村庄内临时搭建的帐篷、棚屋被慌不择路的人们冲倒、压坏、踩坏,死者伤者横躺竖卧,沟壑也被人的躯体和杂物、帐篷的残骸堵塞,惨不忍睹。

有警员认为,事故主因可能是“人员超标”。这次活动被批准的参加人数上限为5000,但当天的活动现场聚集人数至少是其三倍。至于整个活动人数,事发前一天组织者提交报告称“将有约8万人参加”,但“参加人数比预期多得多”。另有一些行政官员则将责任归咎于“高温、过度拥挤和窒息”。

但印度报业托拉斯(印度联合新闻社)援引匿名幸存者的话表示,现场组织很成问题,偌大场地竟只安排了一个出口且通道狭窄。当天布道仪式结束后又优先安排VIP退场,而最虔诚的信徒则在一些布道者助手怂恿下试图触摸布道者的脚,或争抢布道者适才踩踏地面的泥土。结果在突如其来的意外发生后,人群顷刻间大乱,最终酿成惨剧。

幸存者称,“人们开始一个接一个地倒下。被压在底下的人纷纷死去,幸存者是被从死人堆里硬拉出来的”。有目击者称,不少人失足掉进一个露天下水道,然后互相叠压,从而令伤亡剧增。

当地和邻近地区一些民政官员私下表示,根据“印度惯例”,死伤人数可能还会上升。这是近年来印度最严重的同类事故之一。

▲资料图:印度总理莫迪。图/新华社

连接天堂与地狱的人祸

印度是个人口稠密、宗教活动和庆典繁多的国家。印度人民党的莫迪上台执政后为巩固权力,刻意提倡、引导和助推印度教民族主义情绪,以壮大以印度教民族民粹主义为号召的印度人民党声势及执政基础。

在这种背景下,印度教庆典、仪式、集会和布道活动频率越来越高,规模越来越大,许多有人气的宗教领袖更成为政治家争相结纳的宠儿。

对于他们和地方举办大型宗教庆典、集会活动的要求,印度中央政府和地方当局总是百般宽容,竭力满足。对这类活动动辄人数超标、场地安全不达标等问题也是睁一眼、闭一眼,对集会布道者、组织者的某些“出格”言论更加听之任之。

原本印度各地差异巨大,大型活动组织能力参差不齐。中央政府和地方当局的纵容,组织者和实施者的侥幸心理,加上本就普遍难以恭维的基础设施和组织管理能力,导致重大宗教节日期间,致命事故在礼拜场所几乎司空见惯。

最终,一系列组合式的人祸,将宗教庆典所勾勒许愿的天堂,和恐怖黑暗的地狱,在顷刻间连接起来。近20年间,印度同一性质的群死群伤事故频频发生。仅2023年就发生多起致人死亡的事故。

2023年11月25日,印度南部喀拉拉邦一所大学发生踩踏事故,造成至少4人死亡,多人受伤;2023年10月23日,印度比哈尔邦发生一起踩踏事故,包括两名妇女和一名儿童在内的3人在该事故中丧生;2023年2月4日,印度南部泰米尔纳德邦的一场节日聚会上发生踩踏事件,造成至少4名女性死亡、8人受伤……

印度上一次发生上百人死亡的踩踏事故,还是在11年前。2013年10月13日,印度中央邦一座寺庙发生踩踏事件,造成115人丧生、100多人受伤。

尽管悲剧原因五花八门,事故惨状更是千变万化,但细究根由,都有“人祸”的影子。

莫迪的善后

此次事故发生后,印度总统穆尔穆称悲剧“令人心碎”,并向受害者表示“最深切的哀悼”。

印度总理莫迪在社交媒体X(原Twitter)上“向失去亲人的人们表示哀悼……希望所有伤者早日康复”,他还在印度议会下院发表讲话致哀。

然而这都是表面文章。此时此刻,人们更关心的无非是善后。具体包括两大要点——追责和抚恤。

追责方面,哈特勒斯地方行政长官承认,此次活动是“当局批准的私人活动”,但强调“内部安排应由组织者负责”,表示“已派出足够人员在现场维持法律、秩序和安全”。他表示已成立专门的高级委员会对此次事故责任进行调查,并将主要责任归咎于活动组织者,称“组织者犯了重大失误,他们将面临严厉的惩罚”。

北方邦首席部长也下令“对该事故展开调查”,并在X上强调“邦当局已指示有关官员立即开展救援行动,并为伤者提供适当的治疗”。

对此,一些幸存者、遇难者和失踪者家属,以及目击者纷纷“晒照”、吐槽,称上述所谓“善后、追责”多为虚应故事或缓不济急,“与其说是调查、追责,毋宁说是粉饰、敷衍和推卸责任”。

莫迪在中央政府层面只谈“哀悼”不谈调查。很显然,从来热衷于利用印度教民粹狂热“蹭热度”的他,丝毫不愿沾上群体踩踏事故可能带来的“毒流量”。因此除非后续遭到更大压力,印度中央政府显然打算在追责和调查方面置身事外。

相反,在善后抚恤方面,莫迪在中央政府层面“慷慨解囊”,许诺“尽快”向死伤者家庭发放抚恤金。多少呢?在X上有好事者为一头雾水的国外关注者换算汇率后指出,莫迪许诺给每名死者家属的一次性抚恤金约合2400美元,而每名伤者则仅能获得此数的四分之一。

一位“换算者”喟叹,“看,这就是印度一条人命的价格。”

撰稿 / 陶短房(专栏作家)

编辑 / 迟道华

校对 / 刘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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