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熙宁八年二月某日,开封,皇城,垂拱殿。

这一年大宋皇帝赵顼27岁,已经继位八年,此时的大宋王朝不说是国富民强,但也是蒸蒸日上,在前一的四月,在群臣的一致反对之下,宋神宗迫于压力,罢免了王安石的相位,即便如此,依旧没有动摇宋神宗变法的决心,继任王安石宰相之位的是变法二号人物吕惠卿。就在前几天,宋神宗又将蔡挺罢相,改任为资政殿学士判南京留司御史台。随后宋神宗秘密召回王安石,意图再次让王安石担任宰相。

这下吕惠卿不乐意了,这对亲如父子的师徒彻底反目成仇,撕破了脸皮。

就在这个时候,皇城司(大宋特务机构)给年轻的皇帝送来一份绝密情报,赵顼看着手里的奏报,双目喷火,杀机顿现,也似乎在竭力地压抑着自己的愤怒。皇城司在奏报里的内容是,有人要谋反,而且还是宗室。谋反?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历朝历代皇帝对于谋反的事情都十分忌惮,那就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必须是杀一儆百。

要知道由于宋太祖赵匡胤是篡位登基,因此对于谋反尤为敏感,所以大宋一开国就制定了崇文抑武的国策,对于武将的防范已经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而太祖皇帝意外驾崩,继位的不是儿子,而是兄终弟及,皇帝由太祖一系转到了太宗赵光义一系,如此不合理的传位方式,自赵光义登基后谣言就不断,这样的争议伴随宋太宗一生。所以太宗赵光义登基之后,加大了对宗室尤其的太祖一系管制,可以说,两宋的皇帝对宗室十分吝啬的苛刻,几乎没有世袭亲王。

既然是谋反大案,宋神宗立即命人详查。负责此事的徐州提点刑狱王庭筠经过审查后上报皇帝,原因是一个叫朱唐的人写信举报李逢,李逢是徐州人,曾担任余姚主簿八品小官,后来辞职不干了,具体来说就是,李逢对王安石的变法十分不满,对朝廷的大政方针进行抨击,仅此而已,没有找到李逢任何谋反的证据,朱唐的告发完全就是空穴来风。

赵顼对此并不认可,于是又派御史台推直官蹇周辅去调查,蹇周辅当时是公认的审案高手,蹇周辅不愧是神探,经他之手,案件很快就出现了意外,蹇周辅而且还查出了李逢有同伙。其中一个人叫赵世居。当赵顼看到此人的时候,立即让他提高了警觉。赵世居,也姓赵,是宋太祖赵匡胤四世孙,秦王赵德芳曾孙。最初赵匡胤被送入地宫时候,司天监苗昌裔看完赵匡胤陵墓的风水后,就说了一句:“太祖后当再有天下”!

正是这句话,在赵光义在位不久,赵匡胤次子赵德昭自尽身亡,太平兴国六年,四子赵德芳在离奇暴毙。自此之后,他们的子孙异常低调,赵德芳一系的的儿孙南康郡公赵惟能、孙子南阳侯赵从贽更是夹起尾巴做人。

但是赵从贽的三子赵世居是个例外。此人到处交朋友,尤其是那些官二代,和有些文采的士子,而李逢恰恰是赵世居的朋友之一。当李逢听到“太祖后当再有天下”这句谶言后,动了点心思,经常出入赵世居的府邸。他就把这句话认定在赵世居身上了。

此后,李逢就到处抨击朝政,并意图造反。直到被朱唐告发,李逢这一栽就把赵世居也牵扯了进来。谋反大案自然不能轻易放过,三月四日,赵世居被御史台关进大牢,亲命知制诰沈括、同知谏院范百禄审讯赵世居。

赵世居就是一个二货,再说他也没有造反的意思,于是也就全都给交代了。赵世居承认自己结交了河中府观察推官徐革、太医刘育、将作监主簿张靖、武进士郝士宣、进士李侗等人,这些人一起“议论军事,怀挟谶语(指“太祖后当再有天下”),寻访天文变异、朝廷得失”。

更坑爹的是,赵世居还交代,司天监秦彪曾送给他一幅《星辰行度图》,他自己还藏有一本《攻守图术》。这些都是皇家严禁宗室学习的东西,赵顼看到这个审讯结果,基本断定赵世居真的想谋反。开始调查赵世居的同党,最后居然查到了宋神宗的同胞四弟嘉王赵頵与太医刘育有所关联,赵顼亲自把他,叫来宫中臭骂一顿。亲弟弟都这样,其余人更是战战兢兢。

被调查人员里有一个关键人物——李士宁!这是一个江湖术士,他推断出赵匡胤的子孙会当皇帝(“太祖肇造,宗室子孙当享其祚”),他竟然说赵世居当受天命,并且他还送给赵世居一柄不知道从哪搞来的鈒龙刀。又从李士宁的朋友圈里发现了一些大咖,包括王安石、司马光、苏轼等人这位李大师的好朋友!(想想现在的王林),尤其是王安石,和李士宁的关系不是相当的好,在王安石家里住了一年多,赵顼而很快就意识到,这是有人要构陷王安石。

原来当初王安石罢相后,吕惠卿大权在握,他再也不想做王安石的影子,他想取而代之,自己彻底成为新党老大。所以在王安石复相之后,这下吕惠卿不乐意了,这对亲如父子的师徒彻底反目成仇,撕破了脸皮。此案爆发后,很多人就怀疑这是吕惠卿搞的鬼,想借此案,把王安石打得永世不得翻身。事实上,当李士宁被挖出来后,王安石处境非常不利。但由于赵顼对王安石的信任,让他躲过了这次政治危机。

熙宁八年四月,赵顼开始处置涉案人员,首犯赵世居赐死,子孙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剥夺皇族身份,严密关押;府中女眷全部送去当尼姑;赵世居的兄弟、侄子爵位全部下降一级。

从犯刘育陵处死,另一个从犯张靖被判腰斩。秦彪、李士宁被杖脊,流放湖南,其余涉案人员贬的贬,流放的流放。大宋虽然从来没有不杀文官一说,皇帝想杀人,谁也拦不住!谁也不知道,此案有没有冤魂?谁也不知道赵世居有没有真的谋反。他到底死得冤不冤,谁也不知道。而这一年的十月,吕惠卿被贬知陈州,第二年十月,王安石再次罢相。变法就此夭折。

李士宁的所谓天机就是忽悠。不过,京城里太祖子孙何其多,他独独对赵世居讲,应该还是精心挑选的。这也可以旁证,在太祖子孙里,赵世居确实才华出众。李士宁也绝非妖言惑众之人。此人应该还是有些才学的,能得到王安石的赏识的人真的应该有些能力,在宰相府里一住就是半年多,两人常常纵论天下,当时正值变法的关键时期,他的见解对王安石多有启发,应该是王安石重要的幕后智囊。

至于赵世居,只要当他和那句恐怖的谶言有联系,就注定他将必死无疑!纵观赵世居的一生,与皇位相隔千山万水,却因此赔上了性命。他是两宋历史上唯一被冠以谋反罪名的,并唯一因谋反而被处死的宗室成员。

而在各方力量的作用下,赵世居谋反案形成了某种恐怖平衡,也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但赵顼怎么也想不到,他死后77年,赵德芳的六世孙赵伯琮真的成为大宋王朝第十一位皇帝——宋孝宗! 宋朝皇帝回归太祖一系。“太祖后当再有天下”原来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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