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芸又来“巧遇”凤姐。贾芸每天都来报到。因为他不能跟王熙凤预约,只能站在那里等待“巧遇”,要是遇不到王熙凤,他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还好,贾芸运气不错,可巧凤姐才上车,见贾芸来了,就叫停下。这回是凤姐主动停下,显然比上次见面容易了。凤姐对贾芸已经有印象了,贾芸的工作生效了。凤姐隔窗笑道好个芸儿,你竟敢跟我弄鬼。她的意思是说,原来你求过贾琏。事情没有办成,你才来求我,你送我东西,是为了找工作。本来早就知道,这时候才戳破。这是凤姐技高一筹,先是怕被认为收了礼轻易许他管事,便故意一字不提。留下这个话头第二天好敲打他。贾芸太聪明了。他知道凤姐已经开了金口,只要这会儿自己认个错,事情便妥了。因此凤姐笑他,说他绕远路,贾芸陪笑说自己后悔,继续奉承凤姐,说出王熙凤最爱听到的话:
求叔叔这事,婶子休提,我昨儿正后悔呢。早知这样,我竟一起头求婶子,这会子也早完了。谁承望叔叔竟不能的。
这话正中王熙凤的下环,她被奉承得十分舒爽,故意有点像揭老底似的道,你没办成才来寻我。贾芸就说我没有这个意思,否则昨儿还不求婶婶?看来昨儿不提求职的事情该有多么重要。如今婶婶既知道了,我少不得求婶婶好歹疼我。贾芸这是在说谎撒娇,意思是既然你这么厉害,就帮帮我吧。在中国古代社会,讲的就是人情,特别适合用这种语言。凤姐就冷笑说多大点子事儿,早告诉我一声儿,不就得了。贾芸终于看到希望了。凤姐说那园子里还要种花,但是虽然凤姐主意已定,话已说明,她还是说不行。凤姐要敲打敲打贾芸,别得意忘形。
凤姐冷笑道,我想等明年正月里烟火灯烛那个大宗儿派你罢。等明年……,我的天啊,现在才三月,等来年正月还不得把贾芸急死,可是他又不能表现出很着急,也不能说等米下锅,他有更好的角度,贾芸说好婶婶,先把这个派了我。这个办好了,再派我那个。言外之意这个工程我一定干好。两个事情都想干,凤姐笑了。说他会放长线钓大鱼。贾芸尽力配合她演戏。他这种配合领导,不是因为傻,而是为了感恩戴德。果然凤姐说若不是你叔叔说,我才不管。你到午错来领银子,后儿就进去栽树。凤姐允了贾芸种树的事。批了他二百两银子。次日五鼓,贾芸先去还了银子,拿出50两去买树。他并没有像贾芹那般张扬。
《红楼梦》以对卑微者极大的悲悯和同情,让我们看到他们生活的艰辛与无奈。虽然都是姓贾,贾芸与贾府公子相比,贾芸的落魄让人心酸。宝玉一句话,贾芸就等两天,这就是贫富贵贱。贾芸只有五十两银子用于花和树,其他钱都成了他的。贾府每件事都有这么大的漏洞,难怪亏空越来越多。贾芸求职暴露出贾府内部管理的黑暗,王熙凤把工作职权当作交人敛财的资源。
小说对贾芸求职过程写的非常详细。贾芸、倪二、小红、卜世仁夫妇一群市井小人物的形象跃然纸上。贾芸与王熙凤对答令人拍案叫绝,贾芸虽说文化水平不高,但从他办事能力看,绝对是个人才。像贾芸这样的卑微者,除了自己努力外,被领导赏识十分重要。
贾芸求职,在与凤姐交往的过程中,以15两银子的香料作为敲门砖;贾芸那一大套奉承话,也不过争取到王熙凤的搭理;这是贾芸的阶段性成功。其实经过接触,在短短的对话中,凤姐看出贾芸是个人才,凤姐惜才爱才,这一点其实也可圈可点。我觉得这是很重要的一个方面。当然也不可否认此前凤姐与贾琏已经内定的因素。假如没有前两项,可能也会用他,但是王熙凤了解贾芸至少要晚些,说不定也未必直接就批200两银子。
贾芸求职成功告诉我们,办事不仅要找对路,更要找对人。贾芸开始求贾琏,谁知贾琏不管事,说话不顶用。原本答应给贾芸的工作,结果被王熙凤替贾芹抢了先,最后王熙凤答应下一个工作留给贾芸。
可是王熙凤即便是答应了贾琏,也没有那么容易给贾芸安排工作。幸亏贾芸想对了办法。贾芸去求她的时候,她愣是不提这件事,结果等贾芸送来了麝香冰片,王熙凤立即给他安排工作,又怕自己被看轻,所以她要故意拖延。
王熙凤靠手中的权力发财,这一次她收了贾芸的节礼,还考虑到贾琏。故意说要不是你叔叔说,我才不管。卖个面子给贾琏,让贾芸知道贾琏替他说话了。
贾芸求职是《红楼梦》中的一个重头戏,透过贾芸求职,可以看出贾府的内部管理黑暗。有朋友问,荣国府过节用香料,可以从府库出银子买,王熙凤个人收礼给公家用,她图个啥?这就是我们不如王熙凤高明之处,王熙凤可以照样从府库出银子,却又不用买了。而且从府库出银子,绝对不可能是15两,完全可能是100两,甚至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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