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反对。包括宝黛二人在内——反对的是“订婚”,而不是反对他们的婚姻。说得更准确一点儿,是反对现在给他们订婚。
在“慧紫鹃情辞试忙玉”之后,宝黛感情基本上就是打明牌了:不管是谁、心里有多反对,但要拆散宝黛,就得冒着宝玉发痴病、甚至是死亡的风险。谁会这么陷害宝玉?
可是,这件事过去好几年了,宝黛始终没有订婚,为什么?
因为“都还小”,年纪是这个阶段最大的阻碍。
很多穿越小说里,未婚夫妻可以自由来往,只比婚后稍多那么一点点限制。其实不止穿越小说,金庸笔下也常常有这样的情节。比如《雪山飞狐》里陶子安夜晚潜入田青文的卧室,引起曹云奇的醋意,就有人代为解释:“他们是未婚夫妻,你又管得着么?”
但《雪山飞狐》毕竟是现代人写的古代事,与中国古代风俗习惯难免有抵触。事实上在中国古代,尤其是贵族豪门,未婚夫妻是严格回避、禁绝会面的。
邢岫烟和薛蝌还记得吧?他们结伴进京,“途中皆有一面之遇”,已经见过面了。但是订婚之后,邢夫人就要接岫烟出去住。贾母挽留,理由是“这又何妨?两个孩子又不能见面。就是姨太太和他一个大姑,一个小姑?又何妨?况且都是女儿,正好亲香呢!”
连贾母这么开明的人,都必须在保证未婚夫妻不能见面的情况下,才能留岫烟继续住在大观园。“未婚夫妻回避制度”有多严格,也就可想而知了。
宝玉和黛玉还小,远不到婚龄。如果从《芙蓉女儿诔》来推算,晴雯死时才十六岁,袭人和晴雯同龄,宝玉比袭人小两岁,黛玉又比宝玉小一岁——黛玉到八十回才十三四!虽然古代普遍早婚,这也大大小于结婚年龄了。
宝玉多病,黛玉更加孱弱,他们的健康状况都不适合早婚。所以如果在“情辞试忙玉”之后就给他俩订婚,到结婚之前,还有好几年呢。
好几年的时间,让宝黛隔绝、不能见面?客观上做得到吗?主观上愿意吗?宝玉可是说过“我便死了,魂也要来一日一百遭”呢。黛玉可是一见宝玉去了,“自己闷闷的”呢。
爱情有很多不同的模式。牛郎织女的“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并不适合宝玉黛玉。要让他俩好几年不能见面,那几乎是要他们的命!
贾府中人也很清楚这个后果。所以大家都默契地不提此事,“如今且混着,等再过二三年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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