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图 | 马素平
有一种感情叫思念，有一种怀念叫祭奠。自从父母相继离开了我们姊妹，清明节成了我们祭奠他们一个重要的日子。
去年的清明节期间，我们把父母的骨灰从烟台送回了长岛，安葬在县城西山公墓，这是他们生前的愿望。长岛是他们生活工作过70多年的地方，是他们朝思夜想的第二故乡，他们还有子孙在岛上驻守生活，他们的老屋还在县城中心地段矗立，他们的灵魂应该回归这里。
今年的清明节前夕，我和先生在烟台接待了来自威海、济南的二姐、三姐，两位姐夫，叫上烟台的哥哥，还像年轻时候一样，在节假日结伴回家去看望父母。
要乘车、坐船，想赶在起风的下午前进岛。少了年轻时带孩子们一块进岛的牵绊，我们七位已经六、七十岁的姊妹们，一大早便驾车出发。
进岛的客船在碧波万顷的大海上，劈波斩浪，近处、高空掠过一只只飞鸟，蓬莱码头、军港渐行渐远。哥哥给我讲述了53年前在长岛军港船修连工作的故事，那时长岛军港停靠的都是50吨位的运输艇，而蓬莱军港是70吨位的……。工友王明海大哥，要塞司令员的儿子，扎根海岛，放弃了多次到陆地工作的机会，在长岛船修连工作到退休，一辈子无私奉献给国防建设事业，被称为飞不走的海鸥。二姐、二姐夫和三姐回忆了在长岛部队和蓬莱部队化工厂生活的一些经历……虽然大家这次回岛不是去旅游，是给父母扫墓的，心情格外沉重，但大海、客船这些场景，仍然引发了我们的回忆，因为我们是跟随军人父母在海岛出生、长大的孩子，更是大海的儿女，我们对这片土地深深地热爱之情，已经融入了血液中，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在爸妈膝下承欢的年代……
不经意间，客船已经抵达长岛码头。
长岛的大外甥女海英开车来接我们，“上码头接船”这是我们在海岛长大的孩子们最喜欢干的一件事儿。码头是海岛联结陆地，亲朋第一时间见面的会客厅；踏上码头，我们游子的那颗躁动的心，仿佛一下子踏实了下来，如同穿越了时光的长河，感到了岁月的静默。
午餐时大外甥女、二外甥女海燕两家请我们吃海鲜火锅。乍暖还寒的海岛，一顿热气腾腾的热火锅，驱赶了我们旅途的疲惫，新鲜的火锅食材让我们感受到海岛亲人的体贴和温暖。
听说大姐夫住院在调理身体，饭后我们赶到了县医院，看望了大姐夫和大姐。景云大姐是我的续大姐，几十年共同生活，比亲姐姐还要亲。她说如果不是姐夫住院，会在家给我们擀长岛大面吃，冰箱里还有大姐夫钓的鱼呢。在县医院病房楼下大厅的墙上，有多年前建院时，长岛人捐资赞助的记录，在两面全是密密麻麻刻的名字的石碑上，根据姓氏笔画，我们找到了父亲马贵仁的名字。看那个捐款时间段已是父亲离休，在家帮我照顾年幼女儿的时间。虽然父母最后在我居住的城市烟台享受三甲医院的医疗护理待遇，但那时捐款集资建院，是为了给长岛人民做点贡献，应该是父亲作为一个老党员自觉自愿的行动，我在心里给老父亲点了一个大大的赞。听外甥女海英说县医院就要搬迁到新址了，真心为海岛的医疗条件得到改善而高兴啊。
下午三点左右海岛的上空飘起了浓雾，大风刮来，海浪咆哮着扑向海岸，看微信公众号“长岛船票”里已经发布了客船停运的信息，我为自己带哥哥姐姐们早行动，早进岛的“英明决定”，而感到欣慰。
晚餐是济南三姐和姐夫做东，宴请岛上家人和我们一行。三姐和姐夫退休后就赴澳洲儿子家，带大了两个孙女，从疫情开始到现在，所住的城市和我们的省会城市没有直达航班，父母相继去世时，正是疫情高峰期，没能回来给父母送终，成了他们的一大憾事。上月初，他们辗转回国后，在济南又接过了照顾姐夫九旬高龄母亲的担子，这次进岛根本没有心思游玩，只想给父母祭扫后就立即返回。
类似这样的家庭大聚会，是从去年父母回来安葬后，我们这个家庭又恢复起来的。以前爸妈在长岛的时候，我们姊妹们回来，都是他们在家张罗着，一张大桌子坐不下，再加上一张炕桌，大人们在地上大桌子、孩子们上炕，热热闹闹品尝妈妈的厨艺。有时景云大姐和大姐夫也会把我们叫到他们家里，爸妈家和他们家住得近，走动得特别勤，不管是在谁家，我们姊妹们和孩子们都开心极了，大快朵颐，吃得津津有味。
一顿晚餐，家人们追昔抚今，从上世纪50年代初父亲进岛、60年代初母亲随军讲起，七十多年后，父母在世时已经是四世同堂，人数达35人。父母像一个温暖的避风港湾，我们每个家庭的小船都爱在这里停泊。现在微信群里有一支响当当的“马家军”队伍，一代比一代发展得好，真诚感谢父母给予了我们生命，给予了我们关怀，让我们茁壮成长。父母的爱如同阳光般温暖，永远照亮我们前行的路。还特别钦佩他们一生服从祖国需要，守岛建岛无私奉献，那种可贵的家国情怀和艰苦奋斗的精神，给我们后代留下了最宝贵的精神财富。
次日晨起，昨晚呼啸的北风已销声匿迹，大风过后蓝天如洗，白云缥缈，天更清朗。父母安葬在西山之上的公墓，因为森林防火，我们的车在山下停放，徒步上山。外甥们将提前定制好的鲜花，分给我们每家一束，捧花入怀时，我已眼含热泪，这花束可不是以往母亲节我献给母亲那束花的颜色了，白、黄两色，每一瓣都寄托着我对父母无尽的思念啊。上山的路上仍然寒气阵阵，祭拜父母的沉重心情压得我好似腿部灌铅，沉重无比。
父母的墓地面朝大海，背依青山，周围是茂密的松柏为伴，迎春花已绽放。被称作“长岛老兵”“老海岛”的父母，在第二故乡，将黑土地给予的肉体化作了尘埃，在长山列岛这片洁净肥沃的土地里已经安息一年了。我们将花束围满父母的坟墓，花香弥漫，孤寂的坟头又典雅壮观起来。父母生前都喜欢花草，这盛开的鲜花，会传递花语告诉他们：“爸爸妈妈，我们来看您们啦，您们有长岛的山水陪伴，有我们子孙后代的热爱，您们永远不会孤单。”我们在哥哥的带领下，排列一行，在父母的墓前三叩首，思念的泪水奔涌而出。“亲爱的爸爸妈妈，我们好想您们，您们在天堂过得好吗？愿您们的在天之灵得以安息，庇佑子孙后代。我们会永远记得您们的音容笑貌，秉承您们的美好品格，好好生活，不辜负您们的养育之恩。爸爸妈妈安息吧！”
随后，我们驱车赶到了峰山脚下，去祭扫在那已经多年的大姐和她家的保姆朱大娘。大姐因病去世时，我刚18岁，最难忘那时中年丧女的父母悲痛的样子。如今父母回来陪伴她了，一个东山，一个西山，遥相呼应。愿您们在天之灵团聚，继续人间未了的亲情，愿大姐在有爸妈陪伴的世界里，尽享幸福甜蜜。
坐船出岛的时刻，遥望军港所在的西山顶矗立的“长岛CHANG DAO”标志和白色灯塔，泪水又盈满了眼眶。父母就在这山的南边安息，忽然觉得父母的新家特别好，清晨能见到第一缕阳光，冬天不受寒冬之苦；夜晚有灯塔陪伴，祖上安详，后辈就昌盛。爸妈，再见了，您的儿女们一定还会再来看您们。以后我们不管走到那里，不论何时何地，我们的心中都会装着这座洁白的灯塔，装着您们和蔼可亲的音容笑貌……
壹点号海岛寻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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