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见母亲高兴,他也要到贾母跟前取乐。贾政也是个作儿子的,也希望得到母爱。贾政备了玩物、果品、好酒,在贾母上房设彩灯,跟贾母一起赏灯取乐。

贾政说怎么不见兰哥?李纨起身回说,他说老爷没叫他,他不肯来。看来贾兰虽然很小,但是特别有自尊心。贾政没有像别人那样笑他,派贾环去把贾兰叫来。贾环是叔叔,让他去接贾兰,这给贾兰很大的面子。贾兰来了,贾母就叫他在自己身边坐了。荣国府四世同堂的场面非常温馨。

贾政在场,宝玉就比往常老实多了。湘云虽然性格开朗,却也不敢大声说笑。黛玉本来就不愿多说话,宝钗从来不妄言轻动,端坐不语。贾母就叫贾政回去休息。贾政赶快赔笑,今儿我听说老太太大设春灯雅谜,特来入会,为什么您疼孙子孙女的心,不略赐以儿子半点?总是一本正经的贾政,居然向老母亲撒娇。

贾母就说,你既然要猜谜,我便说一个你猜,你猜不着,我可要罚。贾政说那当然,猜不着得罚,但是我猜着了,您也得赏我。贾母念一个谜语,猴子身轻站树梢。这个谜很好猜,就是荔枝,但是谜面令人想到一句话,树倒湖孙散。贾府的大树是谁?有人认为是贾母。然后贾政也念一个谜语叫贾母去猜,

身自端方,体自坚硬。虽不能言,有言必应。

这个谜语很棒。但是放在贾母的谜语后面,实在有点不是地方。尤其是那第四句有言必应,谶意十分明显。

贾政品行端方,整天一本正经,他坚持封建礼法,一读书人自诩。他没有很高的文才,他就很像个砚台,端方坚硬。这个谜语即便体现出贾政的特点。

贾政说完悄悄说给宝玉,宝玉明白父亲的意思,便悄悄告诉贾母。贾母想一想,果然不差,就说是砚台。贾政就说到底是老太太,一猜就是。回头叫把贺彩送上来,都是些灯节下所用所玩的新巧物品,贾母非常高兴。命给你们老爷斟酒。贾母指着围屏说,那上面是她姐妹们做的灯谜,你猜一猜。贾政去看他们那些谜语,头一个是元妃的灯谜谜面是一首七绝:

能使妖魔胆尽摧,身如束帛气如雷。一声震得人方恐,回首相看已化灰。

贾政说这是爆竹,宝玉说对。元妃的诗谜很简单,谜底是爆竹。爆竹是一响而散之物,这是瞬间的火爆和繁华,短暂的辉煌。大家交口称赞,并且都装成认真思考的样子。元妃的灯谜正如她自己及其命运结局。她被选入宫作女史,又升官又封妃,荣华富贵已极。但是好景不长,不久她就像那爆竹一样转眼化为灰烬,其命运也实在可悲。她娘家的家族又何尝不是如此。

《红楼梦》里有很多谶语,往往预示人的命运。《红楼梦》告诉我们人生是谜,人们都希望有所预知。其实天机谁都可以看明白,只是因为被现世的事物和人心中的欲望所羁绊,而不能领悟。

贾政看到众姐妹的谜语,心中嘀咕。他从这些谜语中看到了家族的未来。家族一句在走向没落,更可悲的是他觉得自己除了悲伤叹息,不仅仅毫无回天之力。他甚至想不出一丝一毫拯救家族的出路。贾政的心情十分落寞。上元佳节本是合家团圆之日,应该高兴才是,可是元妃娘娘的灯谜,以及众姐妹这些不祥的灯谜,引起贾政的沉思,深感不吉。这些不祥之物,让人产生联想。

贾母的谜语对应着树倒弥孙散。偏偏贾政用谜语说有言必应,预示着以上谜语所谶皆会应验。贾政怎不悲伤至极。贾府四位小姐的名字谐音原应叹息,她们的谜语谶示着贾家的命运。贾政有一种不祥的感觉,贾政心头的悲戚之情如同阴霾挥之不去。一整夜翻来覆去彻夜难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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