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云南一女大学生疑似被贩卖?社区回应:失联多日,已报警
8月15日晚,潮新闻记者在社交平台上注意到,有网友在一名为“缅北佤邦特区《精英部落》”的群聊中发布疑似贩卖人口相关信息。
网传聊天记录截图
网传聊天记录显示,8月3日,一昵称“闵闽”的网友在群聊中发布了一条“昆明出2个人,一个22岁女大学生,一个17岁未成年,能走汇汪担保的老板来!”随后,一名疑似买家的网友联系“闵闽”,对女孩询价。
双方在聊天过程中多次提及“猪仔”、“蛇头”、“偷渡”等词。“闵闽”称,22岁女大学生名为李某,她的价格为12万元,如果不要未成年的男生,就将他留在国内,只送女大学生出境。“闵闽”最后强调,这两人明天必须送走,如果想要的话,明天拉群并安排“蛇头”接人。
网传聊天记录截图
根据聊天记录中李某的身份证照片,李某是云南省保山市隆阳区人。16日上午,潮新闻记者联系到李某户籍所在地派出所及社区。
社区工作人员表示,女孩已经失联多日,社区和其家人多次尝试联系未果,“工作人员已经去女孩家查看情况,目前已经报警,等待警方处理。”
派出所工作人员也表示,目前该案件已在核实调查中。
随着缅甸电信诈骗案频发,不少网友将此事与其联系起来。据了解,人口贩卖已经成为跨境电信诈骗犯罪的重要特征。6月7日,国际刑警组织公布了一份关于人口贩卖的研究报告,并向包括缅甸在内的195个成员国发出橙色通报,提醒各国警惕由电信诈骗引起的人口贩卖。国际刑警组织秘书长尤尔根·斯托克说,最初的区域性威胁,已经演变为全球性的人口贩卖危机。
延伸阅读
8月14日,首部揭露境外电信网络诈骗全产业链内幕的犯罪题材电影《孤注一掷》票房破18亿元。导演申奥在接受采访时说,电影中的电信网络诈骗只是现实中的冰山一角。
现实生活中,究竟是谁在实施电信网络诈骗,又是如何实施的?记者采访现实版《孤注一掷》中被骗至境外从事电信网络诈骗的犯罪嫌疑人,用活生生的事例警示广大群众“没有能躺着挣钱的天堂”,务必提高警惕防止沦为诈骗分子的帮凶。
《孤注一掷》宣传海报
8月9日,在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乌鲁木齐市公安局高新区(新市区)分局刑事侦查大队办案区,“吱”的一声,房门被推开,自缅甸被劝返的犯罪嫌疑人李亮(化名)戴着手铐走了进来。
2022年4月,受害人张某报案称被裸聊敲诈勒索26万余元。经调查资金流向,乌市公安局高新区(新市区)分局刑侦大队民警抓获了涉嫌帮助信息网络犯罪活动的4名犯罪嫌疑人。
经讯问,犯罪嫌疑人陈某供述上线系其隐于境外的丈夫李亮。
经过民警长达1年的政策宣传,2023年5月28日,犯罪嫌疑人李亮自行前往海关自首。7月26日,其被民警押解至乌市。
面对《法治日报》记者,李亮讲述了他在缅甸惊心动魄的遭遇,以下是他的自述:
我之所以去缅甸,要从认识老肖说起。
2018年,我的体育用品店因经营不善入不敷出,同时我因扩充生意而背负的10万元贷款到期。多方压力下,我对资金的需求十分急切。
同年4月,我听朋友说有位经济实力不凡的肖姓老板回乡,急于赚钱的我便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托朋友结识了肖老板。接触中,我发现他不但戴名表、开豪车,还十分大方、乐于助人,这让我心生敬意。眼看还款日期临近,我向肖老板表达了想随其挣钱的想法。
乘坐皮划艇偷渡入缅
缅甸,这是肖老板向我描绘的发财地。他说那边百业待兴,钱很好挣,还向我出示了往来缅甸的边防证件,称自己就是在当地做生意才赚得盆满钵满。
我心动了,于是和肖老板沟通好行程细节后,便带着70元,从老家安徽省坐火车前往云南省西双版纳傣族自治州勐海县,等候肖老板安排偷渡。在该县居住的两天内,一位餐馆老板与我闲聊时透露:“常常听到境外传来枪声,听说那边很危险。”
这番话让我开始犹豫。两天后,肖老板开着豪车来找我,我向他求证餐馆老板所述的真实性,他说:“别听他们胡说,我就在缅甸发财,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我打消了疑虑。事后想起来,那时的我错失了最后一次悬崖勒马的机会。
当日傍晚,我被要求关闭手机,乘坐摩托车进入密林,在林间兜兜转转1个小时后,到了一条河边。
“过了河,就是缅甸。”摩托车司机用蹩脚的中文对我说。我提着行李下车,看到一艘皮划艇从河道内疾速驶来。艇内已坐了5人,除了驾驶员,其他4人都带着行李,风尘仆仆的样子。
“还好,有伴。”踏上皮划艇,我在心里安慰自己。
深夜,我们到了河对岸,看到一辆面包车等在那里。上车后,前排两名大汉手中的匕首寒光闪闪,我和其他人默默坐好,谁也不敢说话。
面包车在缅甸掸邦东部第四特区首府小勐拉市的一家赌场门前停了下来,将我踹下车后,面包车疾驰而去。不多时,迷茫的我看到从赌场内出来的肖老板,他安排我在赌场入住,并带我小赌了几把。
人到中年,若非亲眼所见,我难以想象赌场装修会如此豪华、资金交易量如此庞大,我很快就沉迷在这纸醉金迷的生活中了。
流连赌场花光钱被卖
此后多日,我与肖老板在赌场流连忘返,日夜不分。到第5天上午,赌场经理带着打手找到我,称肖老板输了一大笔钱,欠下巨额高利贷,他已逃离,并将我抵押给了赌场。
换句话说,我被卖了。
此时悔意涌上心头,我却别无它法。赌场要求我当服务员,以工资抵债。为了避免挨打,我只得在落魄和惊慌中开始工作。此后半年,我在赌场当“经纪人”(指为赌场招揽客人并从中抽取分红者),帮零售店打零工,除了还债,还攒了些钱。但那时的我已染上赌瘾,很快,不多的积蓄被我在赌桌上挥霍一空。
慢慢地,我越来越觉得钱不够花,想回国的愿望逐渐减弱。为了挣钱满足赌博和享受的欲望,2019年,我在小勐拉市某电玩城当起了“经纪人”。
小勐拉市的电玩城绝大多数是赌博场所。我只需招揽赌客,并引诱他们掏钱赌博,便可获得一日200元人民币的工资。
起初,这份工资勉强可以满足我的开销,可随着我的赌博资金越来越大,我不得不寻找更多挣钱的门路。
2020年初,我在电玩城结识了阿健。
同样享受物欲生活的阿健邀请我为公司寻找银行卡,1张给我1000元。我在当地对电信网络诈骗耳濡目染,自然明白他要我找银行卡是为诈骗集团洗钱。但我没有丝毫犹豫,同意了。
次日,我们来到小勐拉市一处大门紧闭的院子前,拎着行李走进去,一排平房前,有五六个端着冲锋枪的武装人员盯着我们,同时,身后的铁门被关闭了。
我感觉不对,但黑洞洞的枪口指过来,我只能硬着头皮跟阿健走进一间办公室,一名中年女性正弯着腰,向办公桌前的头目祈求道:“再宽限两天吧,我实在没钱了。”头目冷冷地哼了一声,拿起桌上的电棍,对着她打去,她随即惨叫一声,身体僵直,摔在了地上。其他打手随即将她拖进了旁边房间。
“砰”地一声,房门关闭,我的心也随之一震。随后,我和阿健被没收了手机和行李,在头目的逼迫和监视下向朋友打电话借银行卡。当晚,一起诈骗得手时,我们借到了两张银行卡,正好用来走账。共4.5万元的诈骗金额是两个诈骗团伙协作的成果,这笔钱分作1.5万元、3万元分别打款,但由于阿健不小心错报卡号,导致本该给头目的3万元被转进了另一团伙账号内,且对方拒绝退款,这可惹恼了头目。
深夜,阿健被打手拉到隔壁房间,我听到棍棒打在肉上的“噗噗”声和阿健发出的惨叫声。接着,头目用枪押着我上车,车开到一处楼房前,他用枪指着我的头说:“吞了3万元的团伙就在楼上,你去要钱!”
别无它法,我只得硬着头皮走进楼内,低声恳求对方退款,可对方却嫌我啰嗦,拔出了腰间的手枪,瞬间,枪声在我头顶炸响,我感觉一颗子弹贴着我的头皮飞过,顿时遍体生寒。
真开枪了!我慌不择路地跑下楼,只听到身后有人高声叫喊,为了保命,我只得躲进头目的车。
钱是要不回来了。返回后,头目要求我与阿健赔偿损失。阿健的腰已经被打出一圈瘀青,我受了枪声惊吓,魂不守舍。万般无奈下,阿健借朋友的车抵押给了头目,我们才被放了出来。
成洗钱帮凶赚取佣金
被放出来后,我本该回国。
可已经染上赌瘾的我又回到了电玩城工作,并相继认识了多名电诈、洗钱团伙成员,日渐堕落。
2022年初,常来赌博的张老板找到我,希望将一笔资金转回国内。我知道,从事电信网络诈骗的他想转移赃款。转移资金需要洗钱,我作为介绍人也有佣金,况且此时,我已与当地负责洗钱的黄某关系紧密,于是便应承下来。
当日,张老板首笔3万元顺利转回国内。可次日,接收这笔资金的银行卡却被银行冻结了。
国内警方发现了?我感到惶恐。
黄某却对此习以为常,她要求我提供新的银行卡,为张老板后续转账做准备。
此后,我指挥3名同乡好友办理了8张银行卡,并以每张银行卡过账1万元给付200元酬金的形式向同乡们表示感谢,同时,为了避免“重蹈覆辙”,我要求妻子在资金到账的第一时间取款,并按照指定账号打款。
事情很顺利,这些银行卡日均过账数十万元,我们的收入也很可观。
2022年5月,情况突变,其中一名同乡的一张银行卡在走账时突然被冻结,数十万元资金无法流动。当晚,盛怒的黄某要求我赔偿,我拒绝后,其将我吊在窗台上,指挥4名打手轮流用钢管、甩棍殴打我,打了大概半个小时,打手们开始在房内吸毒,然后,又轮流对我暴打,整整一夜,我被折磨得浑身是血。
“我受不了了,只想活下去。”次日清晨,我在电话中对妻子说。她立即向黄某支付了赔偿金,我才得以活命。
两次死里逃生,我认清了当地的形势。为了不再过提心吊胆的生活,我萌生了回国的想法。但我受了伤要治疗,钱也没攒下多少,更害怕回去面对法律的制裁。
此后一年,我与家人保持联系,得知协助我办理银行卡的3名好友和妻子取钱打款一事已被公安机关查明。同时,乌市公安局高新区(新市区)分局刑侦大队民警杨志虎与我取得联系,对我开展政策宣讲,鼓励我回国自首。5月28日,经过再三考虑,身体康复的我在杨志虎、安徽潜山警方合力劝说下,向海关部门自首。
(法治日报记者 潘从武 通讯员 赵书城 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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