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秦可卿关系不大。贾府死了其他人,也一样会惊动四王六公的。
跟死不死人关系也不大。贾府也有其他事,也一样会惊动——不一定是“四王六公”,但一定是兴师动众。
不信?看看清虚观打醮、贾敬之死,就知道了。
贾母带人去清虚观打醮——其实不是贾母去打醮,而是元春打醮。元春是后宫嫔妃,当然不能亲来,只不过派人送点儿钱、传个命令。贾母就借此机会,带着年轻姑娘们出来游玩,实际是给这些“天天不得出门槛子”的女孩子们的一项福利。
就这么小小一件事,看看惊动了多少人?首先是“贾珍、贾蓉的妻子婆媳两个来了”,然后“冯紫英家听见贾府在庙里打醮,连忙预备了猪羊香烛茶银之类的东西送礼”,“冯家两个未去,接着赵侍郎也有礼来了。于是接二连三,都听见贾府打醮,女眷都在庙里,凡一应远亲近友、世家相与,都来送礼”,弄得贾母也后悔起来:“就想不到这礼上,没的惊动了人”。
看了这些,你还会觉得四王八公参加(或派人参加)秦氏丧礼,是很奇怪的事情吗?
贾敬之死,就更有意思了。贾敬不仅不是当朝官员,甚至在家族中也默默无闻久矣,很多时候人们都忘了他的存在。可是到他死后,不仅家人忙乱,连皇帝也亲自下旨:“着光禄寺按上例赐祭,朝中由王公以下准其祭吊”。
这是官方的,在民间又如何?“丧仪炫耀,宾客如云”,“夹路看的,何止数万人”。近的不说,“昨日出殡以后,有江南甄家送来的打祭银五百两”,远隔万里的甄家一下子就送了五百两祭银!相当于刘姥姥一家五口二十年的生活费!
(甄家是在江南,但送祭银不一定是从江南送来,也可能是甄家在京中的管家代办。不管怎么说,这五百两银子要记在“江南”甄家的)
看了这些,你还会觉得秦可卿之死惊动四王六公,是很奇怪的事情吗?
中国是人情社会,古代尤其如此,富豪之家尤其如此。贾府自宁荣二公以降,“赫赫扬扬,已将百载”,在朝中官场的关系盘根错节。所以一旦贾府有事,不管是好事、坏事、大事、小事,这些“远亲近友、世家相与”就赶紧送礼走人情。礼多人不怪嘛,哪怕是小题大作,也比缺了人情好吧。
同样的,贾府要走的人情、送的礼也不少。第七十二回给贾母过完生日,贾琏就跟鸳鸯计算:“明儿又要送南安府里的礼,又要预备娘娘的重阳节礼,还有几家红白大礼,至少还得三二千两银子用”。要知道贾母的生日在八月,而“几处房租、地税通在九月才得,这会子竟接不上”。也就是说,从八月到九月这短短的时间里,贾府光花在送礼上的银钱,就达“三二千两银子”之巨!
看了这个,你还会觉得秦可卿之死惊动四王六公,是很奇怪的事情吗?
人情往来而已。
非要把一场盛大的丧礼,与贾府的显赫排场剥离开来,却无中生有地在秦氏身世上做文章,我只能说,贫穷限制了你的想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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