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第七十七回,“俏丫环抱屈夭风流”晴雯领盒饭下线了。有人说,她的死缘于她过于张扬,那么不张扬的人,难道就能永远青春吗?林黛玉在贾府步步小心,最后也还是泪尽人亡。 晴雯之死,从表面上看,是被王夫人撵出怡红院,生病而亡。但实质上,这是她和袭人之间暗战的结果。不同价值观的两人在一起,好比两只老虎,必有一败。 对于贾宝玉而言,晴雯之死仅次黛玉之死,也是曹雪芹亲笔写下的一个悲剧高潮。晴雯从体形到眉眼,再到性情,都与林黛玉高度相似,所谓晴为黛影,她的死也为林黛玉之死,宝黛爱情之死敲响了丧钟。

自从袭人“弃暗投明”之后,便成了王夫人的心腹,再加上王夫人暗中将其归为姨娘,更是对宝玉的人生前途操碎了心。作为丫环始终不能强加干涉主子的生活与爱好,为了引导贾宝玉归入“正途”,她便联合王夫人对怡红院发起了总攻,首先要清除的便是与她价值观相异的人。 小说中明写袭人进言,暗写袭人向王夫人通报怡红院的情况。第七十四回,王善保家的在王夫人面煽风点火,故意引出晴雯的不是之处,晴雯病泱泱的去见王夫人,一听王夫人的口气,便已知有人暗算她。这里明写了王善保家的对晴雯不满,实质上真正的暗算来自袭人。 王夫人驱赶晴雯不只是因为袭人暗中向她汇报,还有其他的因素。

晴雯偏偏长得与林黛玉相似,生性又泼辣,又被王夫人撞见过骂小丫头,一生病又带几分病西施的模样,在王夫人的眼里,怎么可能容得下这样“红颜祸水”的女人,而且还是陪在未来贾府掌门人身边。王夫人整日吃斋念佛,贾政又常歇在赵姨娘房里,她对风流灵巧之人心怀芥蒂。所以,她看不惯晴雯的“轻狂样儿”,个人情感的因素也占有相当大的比重。 此外还有的因素,便是借晴雯打击林黛玉。为什么这么说呢?同一个人在不同的人嘴里完全可以描述成两种人。晴雯在王善保家的嘴里是这样的: 王善保家的道:“别的都还罢了。太太不知道,一个宝玉屋里的晴雯,那丫头仗着他生的模样儿比别人标致些,又生了一张巧嘴,天天打扮得像个西施的样子,在人跟前能说惯道,掐尖要强。一句话不投机,他就立起两个骚眼睛来骂人,妖妖趫趫,大不成个体统。”

按照王善保家的说法,我们看了也觉得晴雯不是个正经人。但是如果让贾宝玉来描述,可能就是这样的:怡红院的丫环当中,晴雯最美,打扮起来可以媲美西施,而且性格爽利,能说会道,嫉恶如仇,眼里容不得沙子。 王善保家的对园子里的丫环羡慕嫉妒恨,从她嘴里说出来的人必然是一个奸猾小人。晴雯什么样儿,贾宝玉最有发言权。如果把贾宝玉对晴雯描述的这段话,加上高度的文学修养,配以大家闺秀的气质,这个人便是林黛玉了。 园子里的丫环众多,王夫人单单对晴雯的神形样貌铭记于心,实在让人有太多的想法。而且七十四回里,王夫人还说“主子们的姑娘不教导,尚且不堪”,这句话更是话中有话,在贾府领份例的主子们的姑娘,只有四位,即迎春、探春、惜春和林黛玉,她肯定不会是指自己家的姑娘。贾母对林黛玉太宠爱,这才是不教导的主子。

宝玉听说林妹妹要回南,马上就能傻掉闹得死去活来。对于宝玉的婚事,元妃已暗示金玉良缘,可是贾母却迟迟不点头,还刻意在清徐观说明宝玉不易早婚。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林黛玉的存在,所以,王夫人对林黛玉的不满已是日积月累的结果。宝玉身边刚好有个眉眼像林黛玉的,且又生着病,更像了林黛玉,因此,王夫人拿晴雯开刀也是对林黛玉的打击。 王夫人整晴雯也有向邢夫人表明整肃家风之意。邢夫人拿绣春囊作文章,实际上矛头指向是贾宝玉。他是大观园里唯一的爷们儿,那些风花雪月的事,多半与他有关。当然邢夫人肯定不能明着说给王夫人听,但她的心腹王善保家的乱嚼舌头,也透露了邢夫人的态度。因此,王夫人便借晴雯对怡红院发起整顿,并向邢夫人表明宝玉是清白的。

王夫人对怡红院的整肃,一连赶走了晴雯、四儿和芳官,这几个不是长得好看,就是说了不该说的话,太真性情。王夫人喜欢的是“没嘴葫芦”型的,人笨,长相一般,对她忠诚。袭人是绝对是一个厉害的角色,她完全摸清了王夫人的秉性,完美地击退了晴雯。 “花气袭人知骤暖,鹊声穿竹识新晴”,花香虽袭人,但这香气却是偷袭之气。曹公总结得好,“枉自温柔和顺,空云如桂似兰”,到头来,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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